爱素

午后的光斜切过窗棂，在地板上拖出长长的亮痕。空调低鸣，搅动着空气里细小的灰尘粒子。千早爱音四仰八叉地窝在沙发最凹陷的位置，一条腿挂在扶手外晃荡，脚趾勾着一只摇摇欲坠的凉拖。她捏着一本翻卷了边的漫画，指尖还沾着薯片碎屑的油光，几页纸被折得歪歪扭扭，透出底下印刷粗糙的画面。

“soyorin——遥控器在你脚边！帮我捡一下！” 爱音头也没抬，嘴里还嚼着薯片，含糊不清地喊，目光钉在摊开的那页漫画上，里面主角正摆着夸张的战斗姿势。

长崎素世正坐在沙发另一端的小地毯上，背靠着沙发底座，面前摊开一本厚重的精装画册，指尖压着平滑的铜版纸页。她闻声微顿，视线从一幅色彩沉郁的油画复制品上移开，垂眸。那只扁平的银色遥控器果然就躺在自己光脚旁几厘米的地板上，蒙着一层薄灰。

素世没说话，只是倾身，右手臂向前探出一点。细白的指尖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微小的弧，准确地捏住了遥控器的塑料边缘，将它拈了起来。手臂收回，遥控器被随意地搁在了自己身边的小圆茶几上——离爱音伸长了手臂也未必能够到的位置。

“扔过来嘛……”爱音拖长了调子抱怨，终于舍得从漫画里抬起眼皮，懒洋洋地瞥向素世的方向。薯片的碎渣随着她抬头的动作，簌簌落在胸口印着卡通猫咪的旧T恤上。她伸手去够，只徒劳地扑腾了一下空气。

素世仿佛没听见。她的目光重新落回画册上，左手指尖沿着画中人物衣褶的阴影缓缓滑过，右手却垂下来，慢条斯理地拿起茶几上一个玻璃小碟。碟子里剩着几颗深紫色的葡萄，蒙着薄薄的水汽。

“那葡萄……”爱音目光立刻被转移，直勾勾盯着小碟，拖鞋也不晃了，“给我留一颗？”

素世用指尖捏起最饱满的一颗。深紫色的果皮透着凉润的光。她没看爱音，只是将那粒葡萄递到自己唇边，轻轻咬开一半。果肉微凉，汁水浸润唇瓣，留下一点深红的渍痕。剩下的半颗被她捏在指间，汁液顺着指腹往下滑，凝成微小透亮的一滴。

爱音眼巴巴地看着，喉结无意识地滚动了一下。手里油腻的漫画被彻底遗忘在一边。她舔了舔同样有点干涩的嘴角，沾上的薯片碎屑黏在唇边：“喂，soyorin——”

素世这才抬眼。视线淡淡地扫过爱音沾着零食碎屑的脸颊和亮晶晶的眼睛，落在那半颗被她咬开的葡萄上。果肉软糯，破口处晶莹透亮。她手腕微转，将那半颗带着她齿痕的葡萄，极其自然地——递向爱音伸出来的、沾着油污漫画纸页气味的手指。

冰凉的葡萄触到指腹。

爱音指尖一蜷，下意识缩了缩，没立刻去接，眼神在素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和那抹果肉诱人的光泽间逡巡。空气里薯片的油腻香气和葡萄的清甜微妙地混合。

素世的手没动，稳稳地停在那里。半颗葡萄静静躺在她的指尖，汁水浸得那块皮肤微亮。

一秒。两秒。

爱音像被那点晶莹诱惑的小兽，终于慢慢伸手，小心翼翼地捏住了那半颗冰凉微湿的果肉。指尖不可避免地蹭到素世同样沾着汁液的手指皮肤。温热的指腹蹭过一点凉滑的湿黏。

素世等她拿稳，便自然地收回了手。指腹残留的汁液在膝头的亚麻裙料上随意地蹭了两下，留下一点淡到几乎看不见的浅紫色湿痕。她的目光已经重新垂落回摊开的画册上，仿佛刚才递出半颗葡萄只是顺手为之。

爱音捏着那半颗葡萄，指尖还残留着相触的微麻感。她低头看了看葡萄破口边缘清晰的齿痕，又抬头看了看素世专注的侧脸，鼻尖萦绕着葡萄的清甜和薯片油香。窗外空调外机的嗡鸣依旧规律地响着。她犹豫了一下，终于还是把那带着素世齿痕的、凉沁沁的半颗葡萄送进了嘴里。果肉的甜混合一丝说不清的微涩在口腔里炸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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