续 (2-1)

微微倾向没有伞的那侧——为她留出了更多柚的课桌上多了把黑伞。折骨折伞。。伞叠得一丝不苟，但布料上还留着未干的雨渍。伞柄上缠着那根银链子，钥匙的部分被换成了一枚小小的、橙子形状的挂饰。

当林柚抬头时，透过教室后门的玻璃窗，她看见季霄的背影正消失在走廊拐角。他的白大褂口袋里，露出半截熟悉的药盒——是她上周给的那个，但侧面多贴了张便利贴，上面画着个拙劣的橙子。学院公告栏上新贴的海报被雨水打湿了一角。林柚踮起脚抚平卷边的纸张，指尖突然僵在半空。医学系学术报告会的嘉宾名单上，"季霄"两个字力透纸背，墨迹在潮湿空气里微微晕开。

"这种研讨会通常很枯燥。"

声音从耳后三寸传来，带着薄荷糖的凉意。林柚转身时手肘撞到公告栏，季霄的白大褂下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。他今天没戴领带，锁骨处露出一截银色链子，在阳光下闪着冷光。

"我...只是路过。"林柚把沾了雨水的手指藏到身后。

季霄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烫金请柬："明天下午三点。"他的指甲修剪得过分整齐，边缘泛着不健康的苍白，"B栋203。"

请柬落在林柚掌心时，她闻到淡淡的消毒水味。季霄转身离开的姿势依然挺拔，但林柚注意到他左手始终虚按在上腹，白大褂口袋里露出药板的轮廓。

第二天林柚提前半小时到达会场。季霄站在投影仪旁调试PPT，冷白光线下他的下颌线绷得像手术刀。当幻灯片切换到"功能性胃肠病与焦虑障碍共病研究"时，林柚看见他无意识揉搓手腕内侧的结痂。

"这个问题..."季霄回答提问时突然停顿，喉结滚动两下才继续，"需要区分躯体化症状和..."他的声音弱下去，右手抓紧了讲台边缘。

林柚看着他把矿泉水瓶捏得变形，水面在瓶身里剧烈摇晃。主持人接过话筒时，季霄快步走向侧门，西装后背的褶皱像被风吹乱的湖面。

洗手间的水声持续了七分钟。林柚数着秒表等在走廊拐角，怀里抱着从自动贩卖机买的热饮。当季霄出来时，他额前的碎发还滴着水，衬衫第三颗纽扣松开了，露出锁骨下方一道淡粉色疤痕。

"给。"林柚递出纸杯，杯身上印着"生姜红枣茶"。

季霄的眼神聚焦得很慢，仿佛刚从深海浮上来。他接过纸杯时指尖擦过林柚的手背，温度低得惊人。"谢谢。"他说，声音像砂纸磨过粗粝的墙，"但不必这样。"

纸杯被放在窗台上，热气在冷空气中扭曲。季霄离开后，林柚发现窗玻璃映出自己模糊的倒影，而那个纸杯的杯口边缘，有一圈几乎不可见的水渍。

周五的图书馆闭馆很早。林柚收拾书包时，发现对面座位不知何时多了本《神经胃肠病学》。书页间夹着张便签纸，上面打印着一行小字："A区书架需要整理"——那是医学区最偏僻的角落。

书架间的灯光比往常昏暗。林柚踮脚去够顶层那本《消化系统心身医学》时，身后传来书本落地的闷响。季霄蹲在光影交界处捡书，后颈的脊椎骨节分明得像要刺破皮肤。

"你果然在这里。"他说，却没有抬头。一本《创伤后应激障碍诊疗手册》在他手里微微颤抖，"上次的姜茶..."

顶灯突然闪烁起来。季霄的话断在空气里，林柚看见他瞳孔剧烈收缩，右手条件反射般抓住书架。在灯光彻底熄灭的瞬间，她听见金属落地的清脆声响——是那根总挂在他脖子上的银链子，此刻静静躺在她的帆布鞋边。

黑暗中有急促的呼吸声。林柚摸索着蹲下，指尖碰到季霄冰凉的手背。他的脉搏跳得又快又乱，像被困的鸟。"只是停电。"她小声说，把银链子塞回他手里，"我手机有手电筒。"

亮起的白光里，季霄的睫毛在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。银链子末端挂着把小钥匙，在他掌心闪着冷光。"谢谢。"他说，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，"我讨厌黑暗。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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