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：天台的星光 (3-2)

"今天下午。他去医院接我，在护士站看到寄给我的确认函。"季霄的声音平静得可怕，"他说音乐是废物才做的事，说我辜负了他的培养。"

一阵狂风吹来，林柚打了个哆嗦。她不敢想象季霄这样在雨里坐了多久。"我们进去说好吗？你浑身都湿透了。"

季霄摇摇头，手指无意识地按在上腹部。"无所谓了...反正一切都结束了。"

"什么结束了？"林柚慢慢向他挪近一点。

"一切。"季霄苦笑一声，"我受够了活在别人的期望里。清华...物理...那从来不是我想要的。"

林柚的心跳加速了。她从未听过季霄这样直白地表达反抗。"那...你想要什么？"

季霄沉默了很久，久到林柚以为他不会回答。当他开口时，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："我想做音乐。写自己的曲子，弹给想听的人...就这么简单。"

一道闪电划过天空，照亮了季霄的侧脸。林柚这才发现他脸上不只有雨水——还有泪痕。她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。

"那就去做啊。"她说，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坚定，"你有那么惊人的天赋..."

"你不明白。"季霄打断她，"我父亲掌控着我的一切——学费、生活费、甚至我的身份证。没有他的同意，我连租房都做不到。"

林柚咬了咬嘴唇。她确实没想过这些现实问题。在她看来，才华横溢的季霄应该无所不能。

"那...我们一起想办法。"她慢慢挪到季霄身边，这次他没有阻止，"先离开这里好吗？你会生病的。"

季霄摇摇头，突然弯下腰，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他全身颤抖。林柚趁机抓住他的手臂，触手的温度烫得吓人。

"你在发烧！"她惊呼。

季霄试图挣脱，但明显力不从心。他的呼吸急促，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。"放开...我..."

"不！"林柚死死拽住他，"要么你自己跟我走，要么我打120让救护车来抬你走。选一个！"

季霄惊讶地看着她，似乎没想到温顺的林柚会有这样强硬的一面。最终，他虚弱地点了点头。

林柚扶着他站起来，季霄的身体烫得像火炉，脚步虚浮。他们艰难地穿过天台，下楼梯时季霄几乎整个人都靠在林柚身上，滚烫的呼吸喷在她颈间。

"我家就在附近..."林柚气喘吁吁地说，"坚持一下。"

雨还在下，但小了些。林柚半扶半抱地把季霄带回家，幸运的是父母都值夜班，家里空无一人。

浴室里，林柚调好热水，把毛巾和干净衣服放在门口。"能自己洗吗？"

季霄点点头，眼神已经有些涣散。林柚忧心忡忡地关上门，迅速去厨房煮姜茶。

十五分钟过去，浴室里水声依然响着，却没有其他动静。林柚敲了敲门："季霄？你还好吗？"

没有回应。

林柚推开门一条缝，热气立刻涌出来。透过雾气，她看到季霄蜷缩在浴缸一角，水流冲刷着他发红的皮肤。

"季霄！"林柚冲进去关掉水龙头。季霄的意识已经模糊，嘴里喃喃说着胡话。林柚用浴巾裹住他，费力地把他扶到客房床上。

体温计显示39.8度。林柚手忙脚乱地找出退烧药，扶起季霄的头让他服下。他的皮肤烫得吓人，眉头紧锁，显然在忍受极大的痛苦。

"冷..."季霄在被子下发抖，牙齿打颤的声音清晰可闻。

林柚又加了一床被子，然后去厨房拿来冰袋敷在他额头上。季霄的手突然从被子里伸出来，抓住她的手腕。

"别...走..."他的声音脆弱得像个孩子。

林柚的心软成一团。"我不走。"她坐在床边，轻轻拨开他额前湿漉漉的头发，"我就在这里。"

季霄的眼睛半闭着，在药物作用下渐渐安静下来。但他的手仍然紧握着林柚的手腕，仿佛那是唯一的锚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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