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色还没亮透,太和殿里已经亮如白昼。一根根胳膊粗的蟠龙金柱立在那儿,像沉默的巨人。鎏金铜鹤香炉里飘着青色的烟,丝丝缕缕往高处缠,混着朝珠碰撞的细碎声响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萧煜坐在龙椅上,感觉自己像块被钉住的木头。明黄色的龙袍领口磨着下巴,糙得慌。他偷偷往下瞟,看见百官的朝靴整整齐齐排着,像是地里刚插的秧苗,一眼望不到头。可所有人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,倒像是地里的草,风一吹就全往一个方向倒——那方向总站着谢景澜。
"陛下万安。"百官的声音闷闷地撞在金砖地上,又弹起来,在大殿里晃悠。萧煜想说"众卿平身",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,费力半天才挤出声:"平身吧。"
他这声音太小了,连自己都听不清。萧煜偷偷掐了把大腿,疼得龇牙咧嘴,才总算找回点儿活人该有的感觉。视线往前飘,正撞见谢景澜掀起眼皮看过来。那人今天穿了身紫色蟒袍,腰上玉带亮得晃眼,嘴角像是勾着笑,又像是啥表情没有,看得萧煜后颈直冒白毛汗。
"户部尚书李大人有事启奏。"鸿胪寺卿尖细的嗓子划破了安静。
萧煜赶紧正襟危坐,余光里却见谢景澜往前挪了半步。就这半步,原本松松散散站着的官员们顿时跟被针扎了似的,齐刷刷挺直了背。萧煜心里冷哼,面上却不敢露分毫,只盯着御案上那方和田玉镇纸发呆。玉是好玉,暖呼呼的,可惜被他攥得冰凉。
户部尚书颤巍巍地报完了秋收的数目,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。萧煜刚想说句"知道了",谢景澜忽然开口了。
"老臣有本启奏。"
这六个字一出来,殿里的空气立马凝住了。香炉里的烟都忘了往上飘,直直地杵在那儿。萧煜感觉后颈的汗毛全竖了起来,连呼吸都忘了。他看见谢景澜从袖里掏出个奏折,明黄色的封皮在烛火下闪着光。
"近查,靖王、襄王、瑞王在封地私练兵勇,结交边将。"谢景澜的声音不高,却字字跟锤子似的砸在地上,"老臣请陛下下旨削藩。"
"轰"的一声,底下顿时炸开了锅。萧煜看见几个宗室王爷的脸"唰"地白了,跟刚从面缸里捞出来似的。户部尚书李大人更是浑身哆嗦,差点当场栽倒。可谁也不敢真站出来说话,只拿眼角偷偷瞟谢景澜。
"谢大人这话可当真?"终于有人忍不住了。萧煜一看,是站在后排的礼部侍郎,个小老头,脸涨得通红,"藩王乃国之屏障,怎可..."
"屏障?"谢景澜冷笑一声,声音里淬了冰,"那不知侍郎大人可知,上个月靖王私送的三千匹战马,跑到哪儿去了?"
小老头顿时跟被掐了脖子的鸡似的,张着嘴说不出话。谢景澜朝旁边递了个眼色,俩侍卫抬着个大木箱子"咚"地扔在地上。箱盖一开,里面哐当啷啷滚出一堆东西——密信、账本、还有半截印着龙纹的兵符。
"靖王私通北狄的书信。"谢景澜弯腰拿起封信,慢悠悠念起来,"襄王粮仓里多出的三万石米。"他又抖搂开本账册,"瑞王偷偷打造的八百副铠甲。"侍卫拎起副明光铠,甲叶碰撞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,"诸位大人还要看吗?"
这下谁也不敢吭声了。萧煜死死攥着龙椅扶手,指节泛白。他知道谢景澜要动手,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。这哪是启奏,分明是先斩后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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