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年天子比武将矮了一个头,须得仰起脸才能看清对方眼里的凶光,可他身上那股寒气,却让张威下意识地后退半步。
"张威,"萧煜突然笑了一声,声音不大,却像冰凌子似的钻进每个人耳朵里,"你说谢将军安插亲信,那吏部侍郎李默,是你姑表兄弟吧?"
李默"嗷"一嗓子软倒在地,手里的牙笏摔出去老远。
张威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:"陛下胡说什么!"
"胡说?"萧煜蹲下身,捡起一张伪证慢悠悠地晃着,"去年江南盐商王三麻子在京城开的福瑞商行,老板是你亲妹夫,这事你忘了?"他把纸扔到张威脸上,"李默收了人家三千两银票,你又得了多少好处?"
雨滴顺着殿门的缝隙飘进来,落在张威僵硬的肩膀上。他手里的懿旨"啪嗒"掉在地上,露出里面半张空白的宣纸——根本没有什么太后懿旨。
"来人!"萧煜猛地转身,龙袍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,"把这假传懿旨、意图谋反的逆贼拿下!"
张威嗷一嗓子要拔刀,却发现身后的亲兵不知什么时候被制服了。禁军像潮水似的涌进来,冰凉的刀架在他脖子上。这武将脸涨得通红,拼命扭动着嘶吼:"萧煜你个傀儡皇帝!放开我!太后不会放过你的!"
"太后放不放过朕,"萧煜慢慢走上丹陛,每一步都踩得沉稳有力,"不是你该操心的事。"他重新坐回龙椅,目光扫过跪了一地的百官,声音清亮如钟,"从今日起,朕的江山,朕自己守!"
就在这时,殿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。萧煜的心猛地一跳,转头望去。
谢景澜站在殿门口,石青色常服的衣摆还带着湿气,脸色苍白得像宣纸。他没戴朝冠,只用根羊脂玉簪绾着头发,左手虚虚地按在胸口,指节泛着不正常的白。看见萧煜望过来,他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里,此刻竟盛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,像雨后初晴的湖面,波光粼粼的。
两人隔着满殿的人遥遥相望。萧煜突然想起昨夜在御书房,谢景澜掌心的血渗进他龙袍的金线里,像极了此刻从殿外漏进来的光。
小禄子偷偷拽了拽他的袖子,低声说:"陛下,百官还跪着呢。"
萧煜回过神,清清嗓子正要说话,谢景澜却先一步上前,规规矩矩地躬身行礼。他的声音带着刚咳过的沙哑,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:"臣谢景澜,参见陛下。"
养心殿的更漏敲过子时,檐角的铁马被夜雨打得叮咚作响。萧煜站在暖阁门口,指尖无意识地抠着门框上雕的缠枝莲纹。案上的龙涎香烧了半寸,青灰色的烟丝卷着淡淡的药草味往上飘,在烛火里扭成一团团乱麻。
"陛下,夜深了,要不......"小禄子捧着件石青常服候在旁边,话说到一半就被萧煜摆手打断。
"再去催。"少年天子背对着他,明黄寝衣的带子松松垮垮垂在腰侧,"就说朕有军机大事商议,让摄政王即刻进宫。"
小禄子偷瞄着御案上那份摊开的卷宗,张威的供词墨迹淋漓,"谢景澜心腹"几个字被朱笔圈得格外刺眼。他打了个哆嗦,踮着脚退出去时,听见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——那是下午刚从景德镇送来的霁蓝釉茶杯。
雨丝斜斜地扫在窗纸上,晕开一片又一片灰黑的水痕。萧煜盯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瓷片,弯腰去捡时,指尖被锋利的边缘划了道血口子。鲜红的血珠渗出来,滴在明黄的地毯上,像极了谢景澜今日咳在素帕上的颜色。
"陛下。"
低沉的嗓音突然从门口传来,萧煜猛地抬头,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。谢景澜站在暖阁门口,身上那件石青常服还带着湿寒气,发间的羊脂玉簪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。他比白天在太和殿时更苍白,眼下的乌青连脂粉都遮不住,左手依旧按在胸口,只是这次按得更紧,指节泛着青白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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