官差闯进门时,沈清欢正在用竹筛晒新收的龙井。
青石板上摊着的茶叶还带着露水的湿意,被那伙人粗鲁的脚步声惊得簌簌作响。为首的是个面生的校尉,腰间佩着铜印,进门就亮了令牌:“奉旨查访江南逃犯,闲杂人等回避!”
沈清欢握着竹筛的手紧了紧,指尖掐进竹条的缝隙里。他认得那令牌——三年前抄家的官差腰间,挂着的就是同款。
“官爷要查什么?” 他把竹筛放在案上,声音尽量平稳,可垂在身侧的手,指节已经泛白。
校尉没理他,挥了挥手,身后的人立刻散开,翻箱倒柜的声响撞在狭小的茶馆里,格外刺耳。有人扯下墙上的字画,有人踢翻装点心的瓷罐,连灶台上温着的茶都被泼了一地,水汽混着茶香蒸腾起来,模糊了沈清欢的眼。
他看着那些人把琴案上的谱子掀得漫天飞,忽然想起初见时,萧逸景说他的字“笔锋太软”。那时的阳光多暖,落在宣纸上,连墨痕都透着温和。
“这是什么?” 一个官差举着枚玉佩喝问,正是他案头那枚刻着缠枝纹的旧玉。
沈清欢的呼吸猛地一滞。那是母亲留给他的,边角的缺口是逃亡时被追兵的箭镞划的,带着他不敢触碰的温度。
“放下!”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,声音里的颤抖连自己都没察觉。
那官差被他吼得一愣,随即嗤笑:“一个破茶馆的掌柜,还敢跟官爷叫板?我看你就是……”
话音未落,一道身影像疾风似的卷进来,一脚踹在那官差手腕上。玉佩“当啷”落地,被一只稳稳的手接住——是萧逸景。
他不知何时来的,玄色劲装沾着尘土,显然是一路策马奔来。剑眉拧得死紧,眼底的戾气比那日教训泼皮时更盛,手按在剑柄上,指节泛白:“谁给你们的胆子,敢在这儿撒野?”
校尉认出他,脸瞬间白了:“三……三公子,这是御史中丞的令……”
“我爹的令?” 萧逸景冷笑一声,剑“噌”地出鞘半寸,寒光映得人眼晕,“我爹教你们仗势欺人?” 他侧身护住沈清欢,声音冷得像冰,“今日谁敢再动他一下,这剑可不认人。”
官差们面面相觑,没人敢动。校尉咬咬牙,还想说什么,被萧逸景瞪得把话咽了回去,挥挥手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,连打翻的东西都没敢收拾。
茶馆里一片狼藉。青瓷瓶碎在地上,野蔷薇的花瓣混着碎瓷片,像一滩凝固的血。沈清欢蹲下身,一片一片捡着那些花瓣,指尖被瓷片划破了也没察觉。
“清欢。” 萧逸景蹲下来,握住他的手,才发现他指腹在流血,“别捡了,我让下人来收拾。”
沈清欢没说话,只是盯着那枚被萧逸景捡起来的玉佩。玉佩上的缠枝纹被摩挲得发亮,缺口处还留着淡淡的褐色,像洗不净的血痕。
萧逸景看着那玉佩,忽然想起前几日雨天,沈清欢说“像极了江南的雨”时,眼底一闪而过的怅惘。他心里隐隐有了猜测,却没敢问。有些事,若是对方不愿说,追问反倒是种冒犯。
“疼吗?” 他拿出帕子,小心翼翼地替沈清欢包扎伤口,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他。
沈清欢摇摇头,声音低哑:“多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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