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露还挂在巷口的柳丝上时,沈清欢已经起了。
他比往日醒得更早,许是昨夜的梦太沉,醒来时心口还隐隐发闷。推开悦心斋的木门,清冽的空气涌进来,带着雨后泥土的腥气,倒让他清醒了几分。
灶上温着的米粥已经咕嘟冒泡,他揭开锅盖,舀出小半碗,又从后厨端出刚蒸好的桂花糕——是萧逸景爱吃的,软糯里带着清甜。做完这一切,他才拿起扫帚,慢慢清扫门前的青石板。
石板上还留着昨日官差马蹄的印子,被夜雨泡得有些模糊,像未干的泪痕。沈清欢扫到巷口时,忽然顿住了。
不远处的柳树下,站着几个穿玄色劲装的汉子,腰间佩着制式统一的弯刀,站姿笔挺如松。为首的是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,面容刚毅,下颌线绷得很紧,一双眼睛锐利如鹰,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悦心斋的方向。
沈清欢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他认得那种眼神——是常年握刀、见过血的人才有的眼神,冷静,精准,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。更让他在意的是,那男子腰间的令牌,与昨日官差的同款,只是上面的纹路更繁复,显然品级更高。
“秦校尉,您看这巷子里,倒真藏着个精致去处。” 旁边的随从低声笑道,语气里带着几分轻佻。
被称作秦校尉的男子没笑,只是淡淡“嗯”了一声,目光在悦心斋的门匾上停了片刻,又扫过沈清欢,像在评估一件物品。那目光算不上敌意,却带着审视,让沈清欢浑身不自在。
“走了。” 秦校尉收回目光,转身往巷外走,步伐沉稳,没带起半点尘土。
随从们立刻跟上,脚步声整齐划一,很快消失在巷口的晨光里。
沈清欢握着扫帚的手紧了紧,指节泛白。他不知道那秦校尉是谁,但直觉告诉他,这人比昨日的官差更难缠。尤其是那双眼睛,像藏在暗处的狼,看似平静,实则早已锁定了猎物。
他正想转身回茶馆,眼角忽然瞥见墙根下缩着个影子。
那是个年轻女子,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裙,头发枯黄,脸上沾着泥,怀里紧紧抱着个破旧的蓝布包,身子蜷缩着,像片被风吹落的叶子。沈清欢走近了才发现,她脸色苍白,嘴唇干裂,显然是饿了很久,或是受了伤。
“姑娘?” 沈清欢轻轻唤了一声。
女子猛地惊醒,抬头时眼里满是警惕,像受惊的小鹿。看清沈清欢的样子,见他穿着素净长衫,手里还握着扫帚,不像坏人,才慢慢放松了些,嘴唇动了动,却没发出声音。
“你怎么在这里?” 沈清欢蹲下身,声音放得很柔,“是不是遇到难处了?”
女子的眼圈忽然红了,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,砸在怀里的蓝布包上:“我……我从南边来,想找活计,可钱被偷了,一路走到这里,实在撑不住了……”
她的声音很轻,带着浓重的南方口音,断断续续地说着。沈清欢听了半天才明白——她叫阿芸,是家里的二姐,下面有个九岁的弟弟和五岁的妹妹,上面还有个大姐,在家照顾年迈的父母和守寡的舅舅(舅舅的妻子早逝,一直未再娶,帮着大姐分担家事)。最让她牵挂的是大哥,三年前被征去当了兵,至今杳无音信,只知道是在汴梁附近,具体在哪支队伍、跟着谁,都不清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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