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伏后的汴梁,像个巨大的蒸笼。悦心斋的竹帘整日垂着,堂内冰盆换得勤,却依旧挡不住热浪。阿芸学着沈清欢的法子,在门口摆了个小案,放上冰镇的酸梅汤,供往来的路人免费取用,引得巷口的孩童们围着她打转,一声声“芸姐姐”喊得甜。
这日午后,日头最烈的时候,巷口忽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。不是萧逸景那样轻快的马蹄,而是整齐划一的军靴踏在青石板上的声响,“咚、咚、咚”,带着一股肃杀之气,与这慵懒的夏日格格不入。
沈清欢正在擦拭琴身,听到声响,指尖顿了顿。阿芸端着酸梅汤的手也晃了晃,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。
很快,两个穿灰布军服的士兵站在了悦心斋门口。为首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,身材高大,皮肤黝黑,额角有一道浅浅的疤痕,眼神却很亮,像藏着星辰。他身后跟着个小卒,背着个空布袋,显然是来采买的。
“请问,这里是悦心斋吗?” 为首的士兵开口,声音带着些沙哑,却很温和。
“是。” 沈清欢起身,“二位要喝茶?”
“不,” 那士兵摇头,从怀里掏出块碎银子,“我们是西大营的,秦校尉让来采买些茶点,要耐放的,能分给弟兄们当干粮。”
沈清欢明白了,是秦峰的人。他看了眼阿芸,见她低着头,手指紧紧攥着围裙,便对那士兵说:“稍等,我这就去准备。”
转身往后厨走时,他轻轻碰了碰阿芸的胳膊,示意她放宽心。阿芸抬起头,眼里的紧张稍缓,却依旧盯着那个为首的士兵,像是在确认什么。
那士兵没在意她的目光,只是随意打量着茶馆。目光扫过墙上的字画,落在琴案上的《平沙落雁》谱子上,脚步顿了顿,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,快得让人抓不住。
“大哥,你看这酸梅汤,冰镇的!” 身后的小卒指着门口的案台,眼里放光。
那士兵回头,看了眼酸梅汤,又看了眼阿芸,对小卒说:“买两壶带回去,给弟兄们解解暑。” 他转向阿芸,语气缓和了些,“姑娘,劳烦了。”
阿芸猛地抬起头,撞进他的目光里。那目光很温和,带着股熟悉的暖意,像极了记忆里大哥看她的眼神。她的心跳瞬间乱了,嘴唇动了动,差点喊出那个在心里念了无数遍的名字。
可她终究没敢。眼前的人比记忆里高大了许多,皮肤也黑了,额角还多了道疤,哪里还有半分当年那个会把最后一块麦芽糖塞给她的少年模样?
“不……不麻烦。” 阿芸低下头,声音带着点发颤,转身去拿酸梅汤。
沈清欢从后厨出来,提着个油纸包,里面是刚出炉的椒盐烧饼和几包茶叶:“这些应该够了,烧饼耐放,茶叶是粗茶,适合煮着喝。”
“多谢。” 那士兵接过油纸包,掂量了一下,又拿出块银子,“够吗?”
“够了。” 沈清欢推回多余的银子,“不用这么多。”
那士兵也不推辞,把银子收好,对小卒说:“走吧。”
转身要走时,他忽然又回头,看向阿芸。阿芸正蹲在地上,给孩童们分酸梅汤,侧脸的轮廓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,像极了家乡画里的女子。他的心头莫名一动,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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