悦心斋的灯笼还亮着最后一夜。沈清欢蹲在樟木箱前,把母亲的医案小心地裹进蓝布衫里——那是他最终决定同行的信号,萧逸景看见时,正在檐下劈柴,斧头顿在半空,眼里的光亮得像落了星子。
“带这个?”萧逸景走过来,帮他把医案塞进箱角,旁边是清砚的炒茶铲,被孩子用红绳系着,说“能辟邪”。“镜州的云雾草,说不定能在医案里找到记载。”
沈清欢嗯了一声,指尖拂过箱底的铜印——那枚刻着“戊”字的沈家旧印,他终究还是带上了。“周御史说,王启年当年给丞相送过礼,礼单上有‘云雾草’,或许……这草不只是药材。”
清砚抱着个布偶跑进来,是阿芸用碎布缝的小老虎,虎脸上绣着个“安”字。“哥,萧大哥!这个必须带!阿芸姐姐说路上能吓走坏东西!”他把布偶塞进自己的小包袱,里面还鼓鼓囊囊的,显然藏了不少偷偷攒的桂花糖。
秦峰来敲门时,天刚蒙蒙亮。他穿着身轻便的劲装,背上捆着行囊,腰间别着长戟,戟尖的寒光映着他发红的眼——显然是和阿芸彻夜未眠。“都收拾好了?陈武说城门寅时开,咱们得赶早。”
阿芸跟在后面,手里拎着个巨大的包袱,里面是叠好的衣物、晒干的艾草、甚至还有半袋炒好的芝麻——全是给秦峰备的。“镜州多雨,这油布给你,裹在行囊外防湿。”她往秦峰手里塞了个小陶罐,“里面是醒神丹,山路难走,别犯困。”
秦峰的喉结动了动,伸手想抱她,又怕弄乱她的发髻——那是今早特意梳的,插着他送的蔷薇簪。“等我回来,”他的声音有点哑,“八抬大轿,风风光光娶你。”
阿芸的眼眶红了,却笑着推了他一把:“快走,别误了时辰。”转身时,手里的帕子被攥得发皱,帕角绣的并蒂莲,针脚密得像藏着说不完的话。
陈武和李青黛也来送行了。陈武扛着箱连弩零件,往秦峰怀里塞了张字条:“这是镜州的暗线联络方式,清欢掌柜认识。”李青黛则递给沈清欢个账本,“我算好了路上的开销,多带了二十两银子,以防万一。”她偷偷往陈武手里塞了个荷包,被陈武红着脸塞进袖中,荷包上绣的算盘,针脚歪歪扭扭,却看得人心里暖。
城门开启的吱呀声,像在为这场远行拉开序幕。沈清欢回头望了眼悦心斋,檐角的铜铃在晨风中轻晃,门楣上的“悦心”二字被朝阳镀上金边,像在说“等你们回来”。
路途中的日子,在马蹄声和茶烟里悄然滑过。他们穿过黄河渡口时,念春被阿芸抱在船头,指着远处的芦苇荡喊“花”;翻过秦岭时,秦峰用长戟挑开挡路的荆棘,萧逸景则护着沈清欢的药箱,生怕颠簸坏了里面的医案;清砚在驿站的灶台边,用带来的茶籽试着炒茶,虽又炒糊了,却引得众人笑出了声。
抵达镜州城时,已是半月后。城门上的“镜州”二字斑驳脱落,守城的兵卒眼神涣散,看见萧逸景的旧戟时,才勉强站直了些。城里的街道出奇地安静,店铺大多关着门,偶有几个行人,也都低着头匆匆走过,脸上带着种说不出的疲惫。
“这就是‘治下清明’?”秦峰的长戟往地上顿了顿,震起些尘土,“连个卖茶水的铺子都没有。”
沈清欢的目光落在街角的告示牌上,上面贴着王知府的“劝农令”,字迹张扬,说“秋收后减免赋税”,可旁边的墙根下,却坐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,正啃着块干硬的窝头,看见他们,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警惕,又迅速低下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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