镜州的晨雾总带着股湿冷的土腥气。沈清欢蹲在茗香居的老茶树下,指尖捏着片卷曲的茶叶——是树顶新冒的芽,被雾气浸得发潮,却透着股倔强的香。萧逸景正用布擦拭着积灰的茶匾,“茗香居”三个字被擦出浅褐的木色,像蒙尘的旧事,终于要见光了。
“清砚,把那半袋龙井拿出来。”沈清欢回头时,看见清砚正踮脚往梁上挂灯笼,灯笼是从京城带来的,红绸上绣着并蒂莲,在雾里晃得像团暖火,“今天先试营业,煮点清淡的茶,看看街坊的口味。”
“哎!”清砚应着跑下来,怀里的茶袋蹭到门槛,掉出几片茶叶,被角落里的少年——小石头捡了起来。他昨天在院里守了一夜,说“爹以前总在天亮前煮茶,我想闻闻味”,沈清欢便留他帮忙,管吃住,也算给他个落脚处。
“这茶能泡出甜味吗?”小石头捏着茶叶,指缝里还沾着挖野菜的泥,“我娘以前说,好茶泡出来,比糖还甜,可我从没喝过。”
秦峰正劈柴的手顿了顿,把块劈好的木柴往灶里塞:“等会儿让你清欢哥给你泡杯‘云雾茶’,是镜州的特产,泡出来香得能招蝴蝶。”他往灶膛里添了把火,火星溅在青砖上,映出他腰间的银戒指——是阿芸给的,夜里总被他摸得发亮。
茶馆开张的第一个客人,是个挑着担子的货郎,担子里的杂货蒙着层灰,显然生意不好。“来碗最便宜的茶。”货郎的声音沙哑,往茶案上放了两枚磨边的铜钱,“听说你们是京城来的?敢在镜州开茶馆,胆子不小。”
沈清欢给他沏了杯龙井,茶汤清亮,飘着片小小的茶叶。“听货郎大哥的意思,镜州的生意不好做?”
货郎喝了口茶,忽然压低声音:“何止不好做!王知府上个月加了‘云雾草税’,采一斤草要交半斤的税,山里的药农都快饿死了。”他往窗外瞥了眼,“你们别多问,小心被‘税吏’听见,他们比狼还凶。”
正说着,街面上传来皮鞭抽打的脆响,伴随着呵斥声:“交不出税就拿人抵债!王大人说了,宁可错抓一百,不能放过一个!”
小石头吓得往沈清欢身后缩,小手攥着他的衣角,指节发白:“是税吏……我爹就是被他们抓走的,说他私藏云雾草,再也没回来。”
秦峰的手猛地攥紧长戟,戟杆的纹路硌得掌心发疼。萧逸景按住他的肩,摇了摇头——初来乍到,不宜硬碰。他对沈清欢使了个眼色,两人默契地往内屋退,留清砚在外应付。
内屋的墙上,挂着萧逸景从京城带来的镜州地图,标注着“云雾山”的位置被红笔圈了圈。“税吏抓药农,怕是为了逼他们采云雾草。”萧逸景的指尖点在地图上,“这草定不只是药材,否则王启年不会如此看重。”
沈清欢想起父亲医案里的记载:“云雾草,性烈,可制毒,亦可入药,镜州独有。”他忽然看向墙角的旧茶柜,柜底刻着个模糊的“沈”字,像被人刻意磨过,“小石头说他爹是茶馆掌柜,会不会……也是沈家旧识?”
傍晚关店时,雾更浓了。小石头在院里烧火,忽然指着老茶树的根喊:“清欢哥!这里有东西!”
众人围过去,只见树根下埋着个陶瓮,打开是捆泛黄的账册,上面记着“某年某月,送云雾草至镜州府衙,王启年亲收”,末尾画着个小小的鸢尾花——是影阁的标记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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