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南的雨总是缠缠绵绵,打在悦心斋的青瓦上,溅起细碎的水花。沈清欢推开窗,看萧逸景在院里种茶籽,新翻的泥土混着雨水的腥气,漫进屋里。
“周御史说的没错,这儿的土是比京城的软。”萧逸景直起身,额角的汗珠混着雨珠滚落,手里还攥着那把从镜州带回来的小锄头——是小石头父亲留下的,木柄上刻着个“云”字。
沈清欢递过帕子,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茧。这双手曾握剑破阵,如今却侍弄茶苗,掌心的纹路里,藏着从京城到江南的路。“秦峰今早派人送了信,说阿芸的嫁衣绣好了最后一朵并蒂莲。”他笑着指了指院角的米酒坛,“那坛酒该启了,等他们来喝。”
话音刚落,就听院外传来马蹄声。秦峰翻身下马,怀里抱着个红布包,阿芸跟在他身后,手里提着个竹篮,里面是刚蒸好的芝麻饼。“清欢掌柜,萧公子,看看我们带什么来了!”
红布包里是块牌匾,“悦心斋”三个字苍劲有力,是周明远亲笔写的。“老御史说,江南的悦心斋,得有块像样的匾。”秦峰将牌匾递给萧逸景,眼里的笑意藏不住,“他还说,等忙完京里的案子,就来这儿养老,天天蹭你的茶喝。”
阿芸打开竹篮,芝麻饼的香气混着茶香漫开来。“苏晚谷主让我带了平安草籽,说种在茶田边,能驱虫。”她指着院外的山坡,“那里的地势好,适合种云雾草——当然,是做药的那种,不是害人的。”
清砚从屋里跑出来,手里拿着封信,是萧父派人送来的。“哥!萧伯父说,明轩把药庐的平安草认成了杂草,薅了半亩,被苏晚谷主追着打呢!”
众人笑得前仰后合,雨丝落在脸上,凉丝丝的。萧逸景将牌匾挂上门框,红绸布被风吹得猎猎作响。沈清欢望着“悦心斋”三个字,忽然想起京城悦心斋的初遇,那时他煮茶,萧逸景闯进来避雨,剑穗上的平安符沾了茶渍,晕开小小的痕。
“该煮新茶了。”沈清欢转身往灶房走,萧逸景紧随其后,像当年在镜州茗香居一样,一个添柴,一个掌壶。秦峰和阿芸坐在廊下,数着茶苗的棵数,争论着哪棵会长得最高。沈清越跑去溪边淘米,哼着当年在悦心斋灶房里唱的小调,声音被风吹得很远。
新茶煮好时,雨停了。夕阳穿过云层,给茶田镀上金边。沈清欢将茶分到碗里,茶汤里浮着小小的茶芽,像刚探出头的春天。
“敬云樵掌柜。”萧逸景举起茶碗,望向京城的方向,“敬所有没能等到这一天的人。”
秦峰的碗碰了碰阿芸的,声音轻下来:“敬我爹,敬你爹,敬他们没说完的话。”
沈清欢的指尖划过碗沿,那里还留着父亲手札的温度。他想起父亲写“平安草生于乱世,亦能向阳”,如今看来,人也一样。
暮色里,远处传来孩童的笑声。小石头跟着老仆来了,手里捧着包新炒的茶,说是用他爹留下的茶树头茬芽炒的。“清欢哥哥,你尝尝,有没有当年茗香居的味道?”
沈清欢尝了一口,清苦里带着回甘,像极了那些在镜州的日子——有火,有刀,有血,却也有芝麻饼的甜,有并肩的暖,有藏在茶里的,不肯熄灭的光。
萧逸景握住他的手,掌心的温度透过茶碗传过来。“以后的日子,只会更甜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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