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南的春天总是来得绵长,悦心斋外的茶田已铺成一片碧色,新抽的茶芽顶着晨露,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。沈清欢披着件薄衫坐在竹椅上,看萧逸景带着小石头在田里采茶。少年人动作毛躁,总把老叶也掐下来,萧逸景便握着他的手教,指尖划过茶芽时轻得像怕碰碎了春。
“萧大哥的手法跟我爹当年一样。”小石头忽然说,手里的竹篮已经装了小半,“我爹总说,采茶要等露水干,不然炒出来的茶会带涩味。”
萧逸景直起身,额角的汗滴落在茶丛里,晕开一小片湿痕。“你爹是懂茶的人。”他望着远处的山坡,那里新种的平安草正抽出嫩芽,青得发亮,“等这批茶炒好了,咱们寄些去京城,给明轩尝尝。”
沈清欢闻言笑了,低头翻看膝上的医案。这几日他整理父亲的手稿,发现夹在最后一页的茶谱,上面记着种特殊的窨制手法,用桂花与新茶同存,能生出一种清甜的香。他正想唤萧逸景来看,就见院门外传来车马声,秦峰的大嗓门先一步飘进来。
“清欢,逸景,看看谁来了!”
沈清欢抬头,见秦峰扶着阿芸从马车上下来,阿芸怀里抱着个襁褓,红布裹着,隐约能看见里面婴儿的小拳头。紧随其后的是萧父,穿着常服,手里牵着萧明轩,小家伙比去年高了些,眉眼间已有了几分萧逸景的英气,只是看见沈清欢,还是怯生生地往父亲身后躲。
“这是明儿,刚满百日。”阿芸笑着揭开襁褓一角,露出婴儿粉雕玉琢的小脸,睫毛像两把小扇子,“秦峰说,得让孩子来认认门,往后这悦心斋,也是他的家。”
萧父走到沈清欢身边,目光落在他膝上的医案上。“听说你在整理沈大人的手稿?”他语气平和,已没了当年的严厉,“前几日周御史寄来封信,说找到些沈家旧物,都是当年没来得及送还的。”
萧明轩这时才敢凑过来,指着茶田小声问:“沈哥哥,那些绿芽能吃吗?”惹得众人都笑起来。沈清欢牵过他的手,指尖触到孩子腕上的平安绳,是阿芸绣的,跟当年给秦峰的那条一模一样。
“等会儿炒新茶,让你尝尝鲜叶的味道。”沈清欢说着,起身往灶房走,萧逸景自然跟在后面,帮着搬柴生火。竹灶里的火苗舔着锅底,映得两人的侧脸都带着暖光,沈清欢往锅里撒了把刚采的桂花,瞬间有甜香漫出来。
秦峰抱着孩子在院里踱步,阿芸跟萧父说着京里的事。说周御史总算把积压的冤案理得差不多了,只是闲不住,总往药庐跑,苏晚嘴上嫌他烦,却每日备好新茶等着;说陈武升了副将,镇守北境,上个月寄来封信,说边境安稳,还附了张北地草原的画,画里的风都带着自由的气息。
“当年总觉得日子过得像走钢丝,一步都不能错。”秦峰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,声音放得极轻,“如今抱着明儿,才知安稳二字,原是这般滋味。”
阿芸靠在他肩上,看着灶房门口相视而笑的两人,轻声道:“我爹当年说,人这一辈子,就像炒茶,总要历经揉捻烘焙,才能出甘醇的味。咱们走过的那些难路,如今想来,倒像是给这日子添了几分底味。”
正说着,沈清欢端着刚沏好的茶出来,茶汤清亮,浮着细小的桂花。萧明轩捧着自己的小茶杯,小口抿着,眼睛瞬间亮了:“比府里的茶甜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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