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封,她写:“我又被李元骂了。”
江婉的字一向工整,唯独“骂”字最后一捺拖得老长,像是要把委屈都甩出来。
第二封,她写:“上次跟你抓的瓢虫,我不小心弄到她头上了。”
我盯着那行字,几乎能想象她耷拉着脑袋的模样。
那日我们逃课去后山,她非要抓只七星瓢虫送我,说背上有七颗星的能许愿。
结果虫子在她掌心爬得太痒,她一抖,虫子就飞进了杨柳青的衣领。
杨柳青当场拔剑,追着她绕了半个演武场。
我没有想到杨柳青竟然怕虫子?
第三封,她写:“李元,她说我再带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来学院就把我赶出去。”
我指腹摩挲着纸页,仿佛触到她撇着的嘴角。
江婉总爱搜罗些古怪玩意儿:会结网的蜘蛛、能写字的鸟、甚至还有一次不知从哪儿弄来条小青蛇,吓得同院的姑娘们尖叫着跳上桌子。
李元说她是“书院之灾”。
我知道,那些东西都是她攒着要给我的。
第四封,她写:“但是她也只是,说说而已,不会真赶我走。”
这句话后面跟了三个墨团,像是不小心滴上去的,又像是有话没说完。
我猜她是想写“她舍不得”,可最后只留了一团模糊。
信纸最底下,歪歪扭扭地添了一行字,是杨柳青的。
: “狗皇帝,什么时候放你回来。”
: “我想和你比剑。”
他写“狗皇帝”三字时,总把“皇”字中间的“王”写得极大,几乎要顶破纸背,像是故意挑衅。
这两个月我从来没有收到傻子的信.....许是他太忙了吧...........
我捏着信,忽然想起离开那日,江婉踮脚替我理了理衣领,小声说。
:“你早些回来,我新学了个曲子,想弹给你听。”
她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子,我却只来得及点头——内侍催得急。
我转身时,听见她在后头喊。
:“糖梅子记得吃!”
那包糖梅子,如今还躺在我枕下,糖霜化了,黏在油纸上一小块暗红,像干涸的血。
先帝仍不许我离开。
他批折子愈发慢了,有时对着一本折子能看半个时辰,眼神却不在字上。
我研墨研到手腕发酸,他便让我歇一歇,却又不许我出殿门。
他忽然开口。
:“朕只剩你了。”
我低头不语,他抱住我。
下雨了,雨点打在我的脸上。
后来他的声音低下去,几乎成了呢喃。
:“别走。”
我这才明白,他留我,不是为批折子,只是为有人陪着。
可有人还在等我。
第五封信来时,江婉的字迹明显乱了。
: “李元今日骂得格外凶,她说我‘心变野了’。”
: “……宋予,你是不是不回来了?”
末尾没有杨柳青的添笔,只有一滴水渍晕开的墨痕,像是谁的眼泪。
我攥着信去找先帝。
御书房的灯亮了一夜,他坐在案前。
:“我想回书院。”
他沉默良久,抬手抚过我头顶。
:“去吧,”他说。
我回去那日,天刚破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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