落子声在安静的偏厅里格外清晰。元止墨的棋路比上次更显从容,时而急攻,如惊涛拍岸;时而迂回,似溪水绕石,像是在逗弄对手,又像是在小心翼翼地试探。仇若渝却稳得很,白子如绵密的雨丝,看似柔弱,却织成一张无形的网,慢慢收紧,将黑子的去路一点点堵死。
观战的人渐渐看明白了——三皇子分明是在让着她。有几步棋明明可以绝杀,他却故意绕开,甚至还“不小心”碰掉了自己的一颗黑子,笑着说“手滑了”,惹得上官贵妃在一旁笑骂:“多大的人了,还耍赖。”
上官贵妃看得有趣,对身边的侍女低语:“你看这孩子,小时候跟他父皇下棋,输了能哭半宿,如今倒学会让着人了。”侍女笑着点头,目光在仇若渝身上转了转,带着几分了然。
仇若渝自然也察觉了。她抬眼看向元止墨,见他正低头研究棋局,耳后的朱砂痣在烛火下红得像颗小果子,忽然落下一子,直逼他的黑子命脉,毫不留情。
元止墨猛地抬头,眼里闪过一丝诧异,随即是更深的笑意,像孩童发现了新奇的玩具:“你这是……不想让我了?”
“棋道无让。”仇若渝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股韧劲,“殿下若再放水,臣女便不下了。”
“好,好。”元止墨笑着举手投降,指尖在棋盘上敲了敲,“依你便是。”
接下来的棋局陡然变得激烈。黑子如奔涌的江河,气势汹汹;白子似坚韧的堤坝,寸步不让。你来我往间,竟杀得难解难分。烛火摇曳,映在两人专注的脸上,一个眼神清亮,带着被宠坏的坦荡;一个眸光沉静,藏着病弱身躯里的执拗,却奇异地和谐,像一幅浑然天成的画。
仇若渝的额角渐渐沁出薄汗,郁灵赶紧递上帕子,她却摆摆手,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棋盘。她知道,元止墨的棋艺远在她之上,方才的退让,不过是顾及她的身子。可她偏不要这“顾及”,她要的是堂堂正正的较量,哪怕输,也要输得明白。
元止墨看着她苍白脸上的倔强,心里忽然一动。他自小在蜜罐里长大,身边的人不是阿谀奉承,就是小心翼翼,从未有人像她这样,明明弱不禁风,却偏要竖起满身的刺,不肯接受半分怜悯。这股子执拗,像极了冬日里破冰而出的梅,让他觉得新鲜,又觉得心疼。
最后一子落下时,连上官贵妃都屏住了呼吸。
棋盘上,黑白子犬牙交错,竟是罕见的和棋。
元止墨看着棋盘,忽然大笑起来,声音朗朗,震得烛火都晃了晃:“好!好一个‘棋逢对手’!”
仇若渝也松了口气,指尖微微发颤——这局棋耗了她太多心神,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。郁灵赶紧扶着她的胳膊,低声道:“小姐,要不要歇歇?”
“我没事。”仇若渝摇摇头,目光落在元止墨脸上。
“既是和棋,”元止墨忽然凑近,声音压得很低,只有两人能听见,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,带着淡淡的蔷薇香,“那我们就各欠对方一件事,如何?”
仇若渝的脸颊瞬间红透,像染上了胭脂,她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声音细若蚊蚋。
宴席散时,夜色已深。雨后的空气带着草木的清香,月光从云缝里钻出来,洒在青石板路上,泛着银白的光。镇国公府的马车停在宫门外,车帘上绣的玉兰花在月光下若隐若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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