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车驶入京城时,正值暮春。朱雀大街上的海棠开得如火如荼,宫墙下的榆叶梅落了满地,像铺了层粉白的雪。雁初扒着车窗往外瞧,小手指着街旁挂着“状元及第”牌匾的宅院:“爹爹,是那个会讲故事的状元郎家吗?”
萧珩刚将行李安顿在大理寺旁的官宅,便带着锦雀去拜访新科状元。院门开时,出来迎的书生穿着月白长衫,眉眼间还带着当年获救时的清瘦,只是眼角多了几分沉稳。“萧大人,顾夫人,”他拱手行礼时,目光落在雁初发间的银花簪上,忽然笑了,“这簪子,倒与沈夫人的那支像得很。”
正厅的博古架上,摆着个旧账本,封皮上“楚府”二字已有些模糊。“这是当年翻案的证物,”状元轻抚账本边缘,声音里带着感慨,“家父常说,若无沈夫人舍命护下的真相,便无今日的我们。”雁初凑过去看,小手在账本上轻轻点着,忽然抬头问:“那外婆是不是很厉害?”
锦雀心口一暖,正要答话,却见状元从匣子里取出支玉簪,簪头是镂空的锦雀花:“这是照着沈夫人的样式仿的,想着顾夫人或许用得上。”阳光透过窗棂落在玉簪上,折射出温润的光,像极了沈夫人当年看向她时的眼神。
入夏后,官宅后院的锦雀花种子发了芽。雁初每日清晨都要去浇水,小水壶在石板路上拖出串串水渍。萧珩下班回来,常坐在廊下看锦雀绣花,她手里的绷子上绣着庭院景致——葡萄藤爬满竹架,穿蓝衫的少年在翻书,扎总角的孩童举着风筝跑,正是苏州府衙后院的模样。
“大理寺的旧案卷宗里,竟有楚家案的后续,”萧珩翻着卷宗,忽然停在某一页,“当年参与走私的官员,有几位还在朝中任职。”锦雀的绣花针顿了顿,线头落在绣布上,晕开个小小的黑点。“别怕,”萧珩握住她的手,指尖带着书卷的墨香,“如今我们有足够的底气,让真相大白。”
七夕那日,京城里张灯结彩。雁初提着兔子灯在前头跑,锦雀和萧珩并肩走在后面,看她被街边的糖画摊吸引,小手指着转盘上的雁形图案不肯走。画糖画的老汉舀起糖稀,手腕一转便画出只展翅的雁,雁翅上还沾着朵锦雀花。
“这糖画竟还有这般巧思,”锦雀付了钱,看着雁初舔糖画的模样,忽然想起苏州书铺旁的糖人张,“倒像苏州的手艺。”老汉闻言笑了:“小老儿正是从苏州来的,听说萧大人在苏州建了义仓,特意来京城讨口饭吃。”
秋风起时,大理寺审结了楚家旧案的余党。那日萧珩回来时,衣襟上沾着酒气,却笑得格外轻松:“沈夫人的冤屈,总算彻底洗清了。”锦雀端来醒酒汤,看见他袖中露出半张纸,是圣上亲题的“清正廉明”,墨迹还带着新干的光泽。
雁初已在里屋睡熟,枕边放着本新绣的肚兜,上面的锦雀花旁多了行小字:“心正,则路正”。这是书铺老者托人捎来的话,写在泛黄的宣纸上,边角还沾着苏州的桂花香气。锦雀将肚兜叠好,忽然发现萧珩鬓角的白发似乎少了些,或许是心头的重负卸下了,连风霜色都淡了几分。
冬雪落时,官宅的锦雀花开了第一朵。淡粉色的花瓣裹着雪粒,像极了那年沈夫人坟前的模样。雁初穿着红棉袄去摘花,却被萧珩抱了起来:“花要留着结果,等到来年,我们就能收新的种子了。”她似懂非懂地点头,小手却抓住父亲的衣襟,指着墙外飘来的梅花香:“苏州的冬天,也有这么香的花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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