开春时,苏州城里的杨柳抽出新绿,府衙后院的葡萄藤也爬满了竹架。锦雀站在廊下晾晒雁初的小衣裳,忽然听见前院传来孩童的笑声——是书铺老者的徒弟,正陪着雁初在院子里放风筝。
那风筝是萧珩亲手扎的,竹骨糊着素色棉纸,上面是锦雀绣的雁形图案。小家伙攥着线轴在石板路上跑,辫子上的红绸带随风飘起,像极了当年她藏在袖间的那抹红。风筝越飞越高,线轴在少年手里转得飞快,忽然“啪”地断了线,白雁形状的风筝晃晃悠悠地掠过墙头,落在了隔壁的院子里。
“我去捡!”雁初迈着小短腿就要翻墙,却被锦雀拉住了衣角。她正想叮嘱“小心些”,隔壁却传来开门声,一个穿着青布衫的妇人探出头,手里举着那只风筝笑:“顾夫人,是雁初的风筝吧?”
那是新搬来的邻居,听说丈夫在义仓当差。锦雀谢过妇人,接过风筝时,瞥见她怀里抱着的婴孩——襁褓上绣着极小的锦雀花,针脚歪歪扭扭,却看得人心里发暖。“前几日去义仓,听萧推官说,您绣的肚兜分了不少给孤儿们。”妇人抱着孩子凑近了些,声音里带着感激,“我家阿禾这身上的,就是您给的呢。”
锦雀望着婴孩熟睡的脸,忽然想起那年在楚府绣房里,沈夫人教她的第一针——“针脚要匀,心要静,绣出来的花才活得起来”。如今她教邻里妇人刺绣的院子,正是当年楚府的旧地,只是青砖地上再无血迹,只有孩子们追逐时掉落的花瓣。
入夏后,义仓前的空地上搭起了凉棚。锦雀带着几个妇人坐在棚下做针线,雁初就趴在旁边的竹筐上,用彩线给布偶缝眼睛。忽然有个衣衫褴褛的老汉抱着孙子来求助,说孩子三天没吃东西了。锦雀刚要去取米,却见雁初举起手里的布偶:“爷爷,这个给你,换米吃。”
老汉愣了愣,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。萧珩恰好从义仓出来,见状便笑着摸摸雁初的头:“咱们雁初有善心,该赏。”他转身吩咐仓吏取米,又对老汉说,“义仓本就是为百姓设的,不必拿东西换。”
夕阳西下时,凉棚下的人渐渐散去。锦雀收拾针线筐,发现里面多了个粗布荷包,打开一看,是几颗晒干的野山楂。“是上午那老汉留下的,”少年捧着书卷走过,轻声道,“他说这是山里采的,酸甜得很,给小公子解腻。”
锦雀捏起一颗山楂放进嘴里,酸意漫开时,却想起逃亡路上啃过的树皮。那时总以为日子会一直苦下去,却不知风雨过后,连野果都能吃出蜜来。
秋闱放榜那日,苏州城里锣鼓喧天。书铺老者的徒弟中了举人,穿着崭新的蓝衫来府衙谢恩,身后跟着个捧着礼盒的小厮。“这是家父寻来的锦雀花种子,”少年将礼盒呈上,眼眶微红,“他说当年楚府账房里藏着的,除了账本,还有这些种子,如今该让它们落在好地方。”
锦雀打开礼盒,里面是用油纸包着的褐色种子,带着淡淡的草木香。萧珩接过种子,笑着说:“后院正好有空地,咱们一起种上。”
雁初也凑过来帮忙,小手抓着种子往土里埋,却把自己的红绳锦囊也带了进去。锦雀正要去捡,萧珩却按住她的手:“让它陪着吧,这土里有沈夫人的念想,有咱们的日子,也该有它的归宿。”
冬雪初落时,京里来了旨意,召萧珩回京任大理寺卿。消息传来时,锦雀正在给雁初梳辫子,小家伙听说要去京城,拍着小手喊:“要去看状元郎吗?爹爹说他会讲故事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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