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明时节的京城,细雨沾湿了官宅的青瓦。锦雀带着雁初在后院采新茶,竹匾里的茶叶沾着水珠,散发着清冽的香气——这是去年从苏州带来的茶种,如今在京城的土壤里扎了根。
“爹爹说,外婆也爱喝这样的茶。”雁初踮着脚够茶枝,袖口沾了些茶沫,像只刚啄过嫩芽的小雀。锦雀替她擦掉袖口的绿意,忽然看见竹篱外站着个熟悉的身影——书铺老者拄着拐杖,身后跟着穿蓝衫的少年,正是当年苏州书铺的师徒俩。
“听说萧大人审结了旧案,特地来送样东西。”老者从布包里取出个木匣,打开时,里面是本线装书,封面上“楚府往事”四字笔力苍劲。“这是那账房先生的儿子整理的,”少年轻声道,“里面记着沈夫人当年如何设义仓、救百姓,还有……顾夫人您当年在书铺练字的模样。”
雁初凑过去翻书,忽然指着插画里的锦雀花惊呼:“和我们家的花一样!”锦雀低头看去,画中少女正将锦雀花瓣夹进书页,鬓边的银簪闪着微光,竟与此刻雁初发间的样式一般无二。
入夏后,大理寺的后院辟了块菜园。萧珩休沐时,常带着雁初种青菜,小家伙的布鞋沾满泥土,却举着刚摘下的黄瓜朝锦雀喊:“娘亲你看,比苏州的黄瓜胖!”锦雀坐在花架下翻那本《楚府往事》,书页间夹着的锦雀花瓣已泛出浅黄,却仍带着淡淡的草木香。
“京里新开了家苏州菜馆,”萧珩擦着汗走来,手里的帕子上绣着小小的雁形,“明日休沐,带你和雁初去尝尝?”雁初立刻丢下黄瓜拍手:“要吃桂花糕!就像苏州晚香居的那样!”
菜馆的掌柜竟是当年晚香居的伙计,看见锦雀时,眼眶忽然红了:“夫人还记得吗?您当年总点碧螺春配桂花糕,说茶里有苏州的春天。”他端来的茶盏上,竟也印着锦雀花纹,热水注满时,花瓣仿佛在水中缓缓舒展。
秋闱放榜那日,书铺少年也中了进士。他穿着官服来谢恩,手里捧着盆锦雀花:“这是用苏州带来的种子种的,如今开花了,想着该送回夫人这里。”花盆的泥土里埋着块小木牌,刻着“泽被乡邻”,正是苏州义仓匾额上的字。
雁初抱着花盆不肯放,非要亲手摆在窗前。锦雀看着她踮脚摆花的模样,忽然想起自己当年在楚府绣房,也是这样踮着脚,看沈夫人将锦雀花插进瓶里。那时总觉得安稳是奢望,如今才知,所谓安稳,不过是有人陪你种一盆花,看它从抽芽到开花。
冬雪初降时,苏州来了位客人——正是当年义仓的差役,如今已是义仓管事。他带来封书信,是邻里们合写的,字里行间满是牵挂:“义仓的新米又入仓了,孩子们都还记得顾夫人教的绣活,檐下的铜铃还像当年那样响……”
信末附着张画,是隔壁妇人的小儿子画的:三间瓦房,院里有葡萄藤,穿红袄的小女孩举着风筝跑,墙角的锦雀花开得正盛。雁初指着画里的风筝欢呼:“这是爹爹扎的白雁风筝!”
除夕前夜,圣上赐了块“德昭乡里”的匾额,挂在官宅大门上。萧珩站在匾额下贴春联,锦雀牵着雁初的手站在一旁,忽然看见远处的雪地里,有个小小的身影在埋东西——是雁初将锦雀花种子混着苏州的泥土埋下,嘴里念叨着:“这样花就知道家在哪里了。”
守岁时,状元带着儿子来拜年,那孩子手里拿着本《楚府往事》,缠着雁初要听沈夫人的故事。雁初便搬来小板凳,学着锦雀的模样讲:“外婆是很厉害的人,她种的花开了满院子,救了好多好多人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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