开春时,京城官宅的锦雀花已爬满了院墙。雁初背着小书包去私塾,辫子上的红绸带随风扬起,书包里除了课本,还装着个小布包——里面是今年新收的锦雀花种子,要分给同窗们。
“先生说今日要讲《楚府往事》里的故事,”她临出门前,举着书给锦雀看,书页上沈夫人救济百姓的插画被摩挲得发亮,“我要告诉他们,外婆的花能开遍天下。”锦雀替她理好衣襟,指尖触到她腕间的红绳——那是用当年萧珩腕间的红绳续接的,如今系着颗小小的锦雀花玉佩。
萧珩在大理寺辟了间书房,专门存放各地送来的卷宗。最显眼的位置摆着两本书,一本是《楚府往事》,另一本是锦雀亲手抄的《沈夫人传》,字迹虽不如男子苍劲,却带着细腻的暖意。常有年轻官员来借阅,说读着这些故事,办案时心里更有底气。
入夏后,苏州的老嬷嬷带着孙子来投奔。孩子是孤儿,老嬷嬷说:“沈夫人当年救过我全家,如今我该替她照看着些后人。”锦雀便让她在厨房帮忙,老嬷嬷做的桂花糕,味道竟与晚香居的丝毫不差。雁初每日放学回来,都要捧着糕点去后院,喂给那只常来筑巢的燕子——燕子的巢就搭在锦雀花藤下,窝里的雏鸟张着黄嘴,啾啾叫着像极了当年楚府檐下的燕鸣。
七夕庙会,雁初提着自己绣的锦雀花灯,在人群里找到了书铺少年的女儿。两个小姑娘交换花灯,又蹲在墙角埋下锦雀花种子,用树枝画了个圈:“明年花开时,我们就在这里见。”状元家的儿子跑来凑热闹,非要在圈外再画个更大的圈:“我要种满整条街,让京城的人都知道苏州的花。”
秋风送爽时,苏州义仓的管事又来送信,说新修的学堂落成了,匾额是当年书铺老者题的“知礼明义”。信里还附了张学堂的画,窗台上摆着盆锦雀花,画旁写着:“孩子们说,这是顾夫人种的花,看着它读书,心里踏实。”
萧珩将画贴在书房墙上,恰好与京城学堂的画并排。锦雀看着两张画里相似的锦雀花,忽然想起沈夫人曾说“草木有心,落地生根”,原来真的如此——无论是苏州的泥土,还是京城的庭院,只要埋下善意的种子,总会长出温暖的花。
冬雪覆盖庭院时,雁初已能背出《沈夫人传》里的句子。她裹着棉袄坐在炭火旁,给新来的小孤儿讲外婆的故事,手里的银花簪在火光下闪着光,簪头的锦雀花仿佛也染上了暖意。老嬷嬷端来姜汤,笑着说:“这孩子的声音,像极了当年的沈夫人,温温柔柔的,却带着股韧劲儿。”
除夕守岁,院子里的锦雀花虽落了叶,枝头却挂着孩子们扎的小灯笼。萧珩写春联时,雁初在旁边研墨,忽然指着“巢暖花繁”四个字问:“爹爹,等我长大了,也要像你和娘亲这样,让更多人有家住吗?”
锦雀正往糕点上撒桂花,闻言回头,看见萧珩放下笔,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头:“只要心里装着别人,在哪里都能筑巢。”炭火噼啪作响,映得三人的影子在墙上轻轻摇晃,像株枝繁叶茂的花树,根须深深扎在泥土里,枝叶却向着天空舒展。
钟声敲响的那一刻,雁初忽然拉起锦雀和萧珩的手,往门外跑。雪地里,她亲手种下的锦雀花种子早已发芽,顶着雪粒冒出点点新绿。“你看!”她指着嫩芽欢呼,“它在等春天呢!”
锦雀望着那抹新绿,忽然想起很多年前,在楚府暗河的潮湿里,她也曾这样盼过春天。而如今,春天就在脚下——在孩子的笑声里,在爱人的掌心间,在每一颗埋下善意的种子里。萧珩握紧她的手,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,像那年苏州初遇时的春风,带着永不消散的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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