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兔子手套》 (2-1)

学期最后一天下起了大雪，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外面世上更落的雪花。我和许染怡头挨着头，指尖点着她的小日历，正掰着手指头数日子。“1月27号，距今还有14天”她笔尖在日期上画了个圈，抬眼时睫毛弯成小扇子，“我爸已经去酒楼订了个包间，靠窗的，能看见街上的灯笼。”我点头应着，指尖划过日历上的数字，心里那点因考试结束而起的轻快，又掺了些对生日宴的期待，像温水里撒了把糖，慢慢漾开甜

“对了，”她忽然停了笔，侧过脸看我，眼神亮晶晶的，“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啊？总不能光我收礼物吧”

笔尖在纸上顿了顿，我指尖攥紧了笔。这个问题像根细针，轻轻挑开了心里那层薄茧。初一之后，生日这两个字就从家里的词典里消失了——爸妈没离婚时，家里总弥漫着争吵和催债的电话，蛋糕是奢侈品；后来到了张爸爸家，晨晨的奶粉钱、学费成了重心，我的生日更像粒不起眼的尘埃。

“我……”喉结动了动，我睫毛垂下来，盯着课本上的插画，声音轻得像怕惊着谁，“不怎么过的”

“为什么呀？”许染怡凑过来，声音放软了些，眉头轻轻蹙着，像只担忧的小兽，“生日多重要啊，一年就一次呢”不过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，声音越来越小

我扯了扯嘴角，想笑却没太笑开，只含糊道：“4月6号，还早着呢”

“不早！”她眼睛倏地亮了，像发现了什么宝藏，飞快地从笔袋里摸出便签，唰唰写下日期，塞进我手里，“你看，我记下来了吧？到时候肯定给你个大惊喜，保证吓你一跳。”说罢，还冲我龇了龇小虎牙，那点担忧早跑没了，只剩满眼的雀跃

放学铃响时，窗外的雪现在下的更大了，碎玉似的雪花打着旋儿落下来，落在睫毛上凉丝丝的，眨眼间就化成了水。我和怡怡说了再见，就裹紧校服外套，快步往车棚走，脚下的积雪被踩得咯吱响。车棚里的自行车上，几乎都积了层薄雪，像撒了层糖霜。我的车座也未能幸免，我伸出手去抹，指尖触到雪的瞬间，寒气顺着指缝钻进来，手猛地一缩——冻得发红的指关节，早就硬邦邦的，碰一下都发疼

“真冷啊”我往手心呵了口气，白气刚冒出来就被风卷走了。抬头望了望，校门口停着不少轿车，有家长探出头喊孩子的名字，声音裹在暖烘烘的车里，隔着雪雾听不真切。我收回目光，脚往自行车踏板上一蹬，链条“咔嗒”响了声，刚要往前骑，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喊声。

“婉婉，等一下！”

是许染怡的声音。我捏了刹车，车吱呀一声停在路边，转头时，正看见她从校门口跑过来。她羽绒服拉链没拉好，露出里面粉色的毛衣，小脸冻得红扑扑的，鼻尖还沾着点雪沫，跑起来时马尾辫一甩一甩的，像只慌张的小兔子。

“怎么了？”我支着车把，看着她跑到跟前，弯腰喘气时，呼出的白气一团团裹住她的脸。

“没、没事，”她直起身，从背后拎出个闪着光的缎面袋子，往我怀里一塞，手指还带着点急慌慌的劲，“这个给你，新年礼物！你肯定用得上，别跟我客气啊。”

话音刚落，她就转身往不远处的黑色轿车跑，跑到车门边时又回头，冲我使劲挥了挥手，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散，却带着笑：“Bye bye！路上小心！”

我看着她钻进车里，才低头看向怀里的袋子。缎面在雪光里泛着柔和的光，我呵了呵早就冻得发僵的手，指尖搓了搓，小心翼翼地解开系带。里面是团毛茸茸的东西，摸上去像刚出炉的棉花糖，软乎乎的。

我把它拎出来，雪光落在上面，看清了——是副卡通兔子手套，白乎乎的绒毛从边缘冒出来，耳朵还俏皮地翘着。捏了捏，厚得像揣了团暖炉，里层的毛蹭着指尖，暖融融的，舒服的我没忍住又摸了摸

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猛地焐化了，暖流顺着血管往四肢跑，我赶紧把手套戴上，毛茸茸的

​跨上自行车时，风再吹过来，手腕处竟没了之前的刺骨。我蹬着车往前，雪片落在手套上，化成小小的水珠，映着天边渐暗的暮色，亮晶晶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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