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清梨已经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,再醒来时已经来到了一间卧室里。
“小姐,您醒了?”一旁的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,走进来一位面相苍老的妇人。
“嗯...请问这里是?”沈清梨撑着身子坐起来,指尖触到身下的锦缎被褥,被面绣着暗纹缠枝莲,柔软得让她恍惚。
环顾四周,雕花的红木床架上积着层薄灰,却掩不住精致的缠枝纹样;墙上挂着半旧的水墨兰草图,宣纸边角微微发脆;桌上铜炉里飘着淡淡的檀香,一缕青烟斜斜地往上窜,在窗棂边散了。一切都透着安稳的气息,与她昏迷前的断壁残垣判若两个世界。
“这里是江家老宅,离南城挺远的,”老妇人端着个黑漆托盘走近,托盘边缘磕掉了块漆,露出底下的木头原色,上面放着只粗瓷碗,白米粥冒着袅袅热气,“前天夜里,我家先生在如意胡同口发现了您,见您还有气,就把您救回来了。”
沈清梨喉咙发紧,盯着妇人鬓角打了结的白发和袖口磨出的毛边,眼眶一热:“是...是哪位先生救了我?我得好好谢他。”
“先生姓江,是个经商之人,”老妇人把粥碗递到她手里,粗粝的掌心带着灶间的暖意,指节上布满裂口,像是常年泡在水里,“他说您身子弱,让您先养好精神。”
米粥温吞地滑进胃里,带着淡淡的米香,沈清梨握着碗的手指渐渐有了力气。她望着老妇人转身去灶房的背影,那背影佝偻着,像株被秋霜压弯的芦苇,心里那块冻了许久的冰,似乎悄悄化了个角。
“江先生……是常住在这儿吗?”她对着空荡荡的门口轻声问,更像在问自己。
老妇人端着碗回来时,手里多了件半旧的素色夹袄,领口浆得有些硬,袖口却磨得发亮:“先生忙得很,多数时候住在城里的铺子,也就月初月末回老宅住几天。这次要不是为了清点库房里的旧账本,也遇不上您。”
沈清梨接过夹袄,布料是上好的棉料,只是洗得有些发白,贴在皮肤上温温的。她想起自己那件撕了口子、沾满尘土的旗袍,旗袍上的盘扣还断了一颗,脸颊微微发烫。
“那……江先生何时会回来?”
“我...想找他道谢。”
“说不准呢,”老妇人用抹布擦着桌沿,抹布洗得发灰,却透着皂角的清香,“先生心善,前阵子还收留了个逃难的学生,给了盘缠让他去南边投奔亲戚。这次救您回来,特意嘱咐我好生照看,说您看着像是读过书的,遭了难才落到这般田地。”
“那谢谢您了,劳烦您等先生回来时告我一声。”她说。
“不麻烦。”老妇人温润笑着看着沈清梨,眼角的皱纹挤成朵菊花,“小姐若是无事,那老身先退下了。”
“好。”
待妇人走后,沈清梨环顾四周,即刻又推开房门,庭院里的风带着草木清气扑面而来,混着泥土的腥气和桂花的甜香。
老宅比她想象的大,青石板路被踩得光滑,缝隙里钻出几丛青苔,蜿蜒着通向深处;两侧栽着几株老桂树,树干粗得要两人合抱,枝桠斜斜地伸到廊顶上,金黄的花瓣落了一地,像铺了层碎金。她沿着廊檐慢慢走,想看看这暂避之所的模样,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。
低头看时,是个半蹲在廊下的年轻男人,面上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。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学生装,领口磨出了毛边,袖口卷到小臂,露出细瘦却结实的手腕;手里捏着支炭笔,笔杆上沾着些墨渍,正对着墙角的一簇野菊勾画——那野菊开得泼辣,黄灿灿的花盘朝着太阳,花瓣边缘有些发焦,画纸铺在膝头,被风掀得簌簌响,他用石块压着纸角,指节泛着白。
“抱歉。”沈清梨连忙后退半步,声音放轻了些,像怕惊飞了花丛里的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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