工作 (4-4)

再此后，江老爷没再多说客套话，从袖里摸出张烫金名片递给她：“既然我救下了你，那你就不用再对我客气了。这是我江家的商行，你哪天闲下来可以过来看看，我们随时欢迎。”

沈清梨双手接过名片，指尖触到卡片的冰凉，露出一个感激的表情，连忙应了一声。再然后，江明远与周老板闲聊了几句后便离开了，拐杖敲击青石板的声音，渐渐消失在巷口。

第二天，天刚蒙蒙亮，沈清梨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什么，窗外的麻雀刚叫第一声，她便跳下了床，匆匆梳了头就跑到了大街上。

她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，江老爷平白无故帮了她那么多，而她呢？只能无措地说谢谢，这显然是不够的。因此她打算买些东西去商行看看，顺便瞧瞧有没有什么自己能帮上的忙。

她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，有夫子庙的桂花酥，还有刚出炉的糖糕，油纸包散着热气。她艰难地从布袋里掏出那张已经皱巴的纸片，商行并不偏僻，所以沈清梨很快就来到了目的地。

她轻轻扣了扣门，门上的铜环冰凉，带着晨露的湿气。

大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，门后探出个年轻伙计的脸，见沈清梨拎着东西，忙侧身引她进去：“姑娘是？”

“我来找江老爷，您可以带我去一下吗？”她回道，声音里带着点清晨的微哑。

伙计应声领着她穿过天井，青石板缝里冒出几丛青苔，沾着露水，踩上去有点滑。廊下挂着的鸟笼里，画眉正歪头啄食罐里的小米，见了生人，扑腾着翅膀叫了两声。转过月亮门时，沈清梨听见算盘珠子噼啪响，像雨点打在窗棂上，抬眼便见正厅里摆着张酸枝木长桌，几个账房先生埋首于账簿，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混着窗外的蝉鸣，倒比绣庄多了几分烟火气。

“姑娘稍等，我去通报老爷。”伙计刚要掀里间的门帘，却见个穿藏青短打的管事匆匆出来，看见沈清梨手里的油纸包，眉峰皱了皱又很快舒展开：“是沈姑娘吧？老爷在里头跟大先生说话呢，吩咐过您来了直接请进去。”

沈清梨跟着管事往里走，脚下的地毯厚得踩不出声响，像踩在云朵上。里间的窗开着半扇，风卷着宣纸的边角轻轻晃，像蝴蝶停在纸上。她放下东西，坐在了一旁的隔间里，心里有些忐忑，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。

谈话并没有持续多久，不到半个时辰，沈清梨便听到隔壁道别的声音，她匆匆迎了上去。

刚看见江老爷的半个身子，他就上前急切地关怀道：“怎么了？突然来找我，出什么事了吗？”

“没事没事，”她连忙摆手，脸颊微红，“我只是觉得昨天的道谢有些敷衍，今日买了不少东西来看望您老人家。”

江明远的神情放松下来，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：“没事啊……没事就好，我都这把年纪了，多帮助人或许还能延年益寿呢，所以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。”

沈清梨笑了笑，转身把东西拿了过来，油纸包打开，甜香漫了一屋。江老爷推脱了几句，实在拗不过她便收下了，让伙计拿去分给账房先生们。

至此，沈清梨心中的那颗石头总算放下了，像完成了件重要的绣活，心里松快了许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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