祭坛设在水氏祠堂的正厅,香烛的烟气混着陈年的霉味,在梁上缠成粘稠的雾。风砚之捏着妹妹砚秋的生辰八字,黄纸在掌心微微发颤——纸上的字迹是他亲手写的,笔锋里藏着他三天前收到的家书:“小姐咳血不止,已水米不进,郎中说……怕是熬不过今夜了。”
香炉里的三炷香刚燃到三分之一,最中间那炷突然“啪”地断成两截,火星溅在供桌的符咒上,烧出个焦黑的洞。风砚之的心猛地一沉,阴宅改运术最忌香断,这是亲族阳气衰弱的征兆,砚秋的时间,恐怕比他想的更少。
“咚——咚——”祠堂两侧的牌位突然集体晃动,像是被无形的手推搡着。未等风砚之反应,整排牌位“哗啦”一声倾倒,木质的牌面砸在青砖上,溅起细碎的木屑。最前排那块刻着“水氏第一代家主”的牌位翻了个面,背面竟用朱砂写着三个小字:“风长庚”。
那是风氏的第一代先祖。
风砚之踉跄着后退,撞在供桌的铜炉上,炉灰撒了他满身。他颤抖着捡起另一块牌位,背面是“风仲礼”;再捡一块,“风叔夜”……从水氏第一代到第七代家主的牌位背面,赫然刻着风氏历代先祖的名讳,字迹苍劲,与风家祠堂的族谱分毫不差。
“这不可能……”他喃喃自语,喉咙发紧。风、水两家世代并无往来,为何水氏的牌位背面,会藏着风氏先祖的名字?难道所谓的“风水”,从来就不是两族,而是一族?
“风先生现在该明白了吧?”水妄言的声音从香案后传来,带着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。他缓步走出阴影,抬手撕开青衫的衣襟——心口处有块巴掌大的疤痕,疤痕的纹路像极了祠堂地上的人桩阵,青黑色的脉络在皮肤下游走,如同埋在血肉里的锁链。“这是商氏的‘活脉印记’。”
风砚之的目光钉在那疤痕上。《堪舆秘录》里记载,商氏阴阳术能将活人炼制成“活脉人桩”,用符咒与血祭锁住其魂魄,再植入特定的家族血脉,让其成为连接两族气运的“桥”。水妄言的疤痕,正是这种邪术的铁证。
“水氏为何独请您来?”水妄言的指尖划过疤痕,那里的皮肤冰凉,像覆盖着一层陶土,“因为从百年前开始,水家就是风家的‘活脉容器’。风氏先祖怕阴宅改运术的诅咒反噬全族,便让商氏帮忙,将一半的血脉咒印转移到了水氏身上——我们的命,本就是你们的‘备用粮’。”
香炉里的第二炷香燃尽了,烟柱突然转向,缠上水妄言的疤痕,被那青黑色的脉络贪婪地吸了进去。风砚之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,他终于明白妹妹的肺疾为何药石罔效——风氏的诅咒从来不是单数,而是双数,一半在风家,一半在水家,水妄言身上的活脉印记,与砚秋的病,本就是一体两面。
“镜……镜子!”风砚之突然转头看向祠堂角落的铜镜。那面镜子从昨夜起就不对劲,此刻镜面已经彻底扭曲:他的倒影正提着桃木剑,剑刃上沾着粘稠的黑血,眼神疯狂而陌生,正一步步走向现实中的他。
“你以为改运是救你妹妹?”镜中倒影突然开口,声音嘶哑得像磨过砂纸,“你是在剜水家的命,补风家的债!你看清楚,这镜子里的,才是你的本心!”
倒影挥剑砍来,风砚之下意识地躲闪,剑刃却擦着他的肩头,砍在了扑过来的水妄言身上。“噗嗤”一声,伤口里溅出的血竟是青黑色的,像被墨汁染过,落在地上,瞬间腐蚀出细小的坑洞。
“妄言!”风砚之扶住他后退,指尖触到那青黑色的血,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手臂窜向心脏。这不是人血,是被商氏咒术污染的“脉血”,水妄言的魂魄,早已被那“活脉印记”啃噬得所剩无几。
纸嫁的娇娘提示您:看后求收藏(同人小说网http://tongren.me),接着再看更方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