陶烬的阴窑在子夜亮起红光时,茗香雾正在茶山深处的古井打水。井水突然翻涌,黑红色的漩涡里浮出无数细小的茶芽,像被揉碎的魂魄在挣扎。她握着水桶的手猛地一颤——那是阴窑术“醒茶”的征兆,用活人血气催动窑火,逼茶魂离体,再封入陶坯。
“不好!”她提桶往窑址跑,露水打湿的裙摆沾着草屑,身后的茶林发出“簌簌”的异响。那些泛紫的茶树正在发抖,叶片卷曲成拳头状,像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。
窑址的景象比她想象的更狰狞。陶烬赤着上身站在窑前,胸口用朱砂画着诡异的窑纹,正将那株母茶树的断枝扔进窑火。火焰“腾”地窜起丈高,映着他身后的陶壶——壶身是青黑的陶土,壶口镶着圈银边,上面刻满了纸氏的镇魂符,正是他日夜想烧出的“阴阳壶”。
“出来吧,我的茶魂!”陶烬张开双臂,声音里带着癫狂的快意。窑火中突然飘出无数嫩绿的光点,像被强行扯出的茶魂,在半空中痛苦地盘旋。他抓起一把桃木剑,剑尖蘸着自己的血,猛地指向陶壶:“以瓷氏血脉为引,封!”
光点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向壶口,最前面那个拇指大的茶魂发出凄厉的尖叫,猛地撞上壶壁。就在这时,异变陡生——
茶魂撞上镇魂符的瞬间,符纹突然炸裂,银边“咔嚓”断裂。陶壶剧烈震动起来,壶口喷出浓密的瘴气,青灰色的雾团顺着窑门往外涌,所过之处,茶树的叶子瞬间枯萎,地面裂开细密的缝,渗出黑红的汁液。
“怎么会这样……”陶烬的笑容僵在脸上,他想去捂壶口,却被瘴气烫得缩回手。
茗香雾赶到时,正看见瘴气漫过山脚的村庄。村口的王婆婆突然捂住胸口,剧烈地咳嗽起来,咳出的血块落在地上,竟“啪”地绽开,化作个指甲盖大的小茶魂,浑身赤红,张着嘴朝人扑去。
“是茶魂暴走了!”茗香雾的声音都在发颤。被强行封入陶壶的茶魂带着滔天怨气,正通过瘴气扩散,钻进活人的肺里,吸食精气后化作新的邪魂。再这样下去,整个村子的人都会被吸成干尸。
她咬破舌尖,将血啐在随身携带的茶籽上。那些茶籽落在地上,瞬间生根发芽,长成道绿色的屏障,暂时挡住了瘴气的蔓延。可屏障的边缘正在发黑,显然撑不了多久。
“必须祭茶!”茗香雾望着那株淌黑血的母茶树,老茶经里说,茗氏血脉与茶树同源,以血祭之,或可安抚暴走的茶魂。她拔出柴刀,毫不犹豫地划向手腕——鲜红的血珠滴落在母树的锯痕上,“先祖在上,以我之血,换茶魂安宁!”
血珠渗入树皮的刹那,茶山突然响起一阵嗡鸣。母树的断枝竟重新抽出嫩芽,泛紫的叶片上浮现出金色的纹路,像在重写生命的轨迹。更奇异的是,茗香雾怀里的《浮世录·草木篇》残页突然飞出,在她头顶展开,泛黄的纸面上,原本模糊的字迹渐渐清晰:
“陶氏原为百工盟窑匠,因贪《浮世录》秘术,偷学阴窑术炼阴阳壶,被盟主逐出盟会。其祖先曾以茶魂试窑,致茶山枯败三年,后以全族精血献祭,才保住半株母树……”
真相像把淬毒的匕首,刺穿了陶烬的伪装。他不是被纸氏陷害,是陶氏先祖自己坏了百工盟的规矩,用茶魂炼邪器,才落得被放逐的下场。
“不可能!”陶烬嘶吼着,抓起阴阳壶就往窑里扔,“我没错!是百工盟容不下天才!”
陶壶在窑火中翻滚,壶口喷出的瘴气更浓了。村口的咳嗽声此起彼伏,越来越多的人咳出赤红的小茶魂,整个村庄都被笼罩在诡异的腥甜里。
茗香雾的血还在流,手腕上的伤口已经泛白。她看着母树的嫩芽越来越绿,知道祭茶起了作用,却也明白,单凭她的血,镇不住陶烬激起的怨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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