药铺的横梁上还挂着毒蛊腐蚀出的黑洞,桑荞蹲在丹砚的傀儡躯壳前,指尖捏着那几颗还魂草种子。种子外壳的金边在晨光里流转,像裹着层细碎的阳光,与周围青黑色的陶粉形成刺目的对比。
“最后一次机会。”她将种子按在傀儡胸口的陶纹裂痕上,声音轻得像叹息,“还魂草能续阳寿,也能断邪缘。你若还有半分神智,就跟着这股生机走,别再被阴窑邪力缠着。”
种子接触到陶纹的瞬间,突然迸发出刺眼的金光。金光顺着刻痕蔓延,所过之处,青黑色的陶粉纷纷剥落,露出底下苍白的皮肉——那是丹砚原本的皮肤,只是上面还留着深浅不一的穴痕,像未愈合的伤疤。
“呃……”傀儡的喉间发出痛苦的呻吟,不再是破风箱似的嘶哑,带着活人的气息。蚀骨蛊留下的空洞里,竟长出细小的肉芽,正随着金光的流转慢慢填补伤口。这不是净化,是还魂草的生机在强行剥离阴窑邪力,将傀儡躯壳重新变回肉身。
桑荞的掌心渗出汗珠。她能感觉到种子的力量在迅速流失,外壳的金边越来越淡,像燃尽的烛火。这是场凶险的赌局,若丹砚的魂魄已被邪力吞噬,种子的生机只会养出更可怕的怪物;可若他还有残存的神智,或许真能破了这傀儡术。
“醒……醒过来!”她的指尖按在他的三阴穴上,将桑氏的精血渡过去。血珠渗进穴痕的刹那,丹砚的睫毛突然颤动了一下,紧闭的眼角滚出一滴泪,泪珠落在种子上,竟让金光又亮了几分。
是愧疚!他还有愧疚之心!
金光暴涨的瞬间,实验室的幻象再次浮现,却只持续了片刻就崩塌了。丹氏祖先的残魂没有出现,只有无数陶俑的碎片在空中飘散,像一场迟来的告别。当金光彻底熄灭时,药铺里只剩下面色惨白的丹砚,他胸口的穴痕已经淡成浅粉色,再无半分邪力的痕迹。
“我……”丹砚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,他看着自己的双手,又看向满地的陶粉,眼里的迷茫渐渐被痛苦取代,“我做了什么……”
桑荞将那半块丹氏祖先的玉佩扔给他:“你自己看。”
玉佩上的牙印和“丹”字刺痛了丹砚的眼睛。他想起那些被自己当作药引的活人,想起被锁在三阴瓮里的母亲魂魄,想起为了复刻禁术犯下的罪孽,突然猛地抬手,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。
“畜生……”他的声音里带着泣音,将玉佩紧紧攥在掌心,指节泛白,“我对不起丹氏的列祖列宗,更对不起那些被我害死的人……”
桑荞看着他崩溃的模样,没有说话。还魂草的种子已经变成灰黑色,失去了所有光泽,安静地躺在地上,像完成使命的信使。她知道,傀儡术虽破,丹砚犯下的罪孽却抹不去,余生的愧疚将是最沉重的枷锁。
“烧了它。”丹砚突然指着地上的陶粉和药炉残骸,声音里带着决绝,“把所有和禁术有关的东西都烧了,包括这张三阴**谱。”
火盆里的火苗舔舐着焦黑的纸页,图谱上的穴纹在火焰中扭曲、蜷缩,最终化作灰烬。陶粉被火一烧,发出淡淡的青烟,散着阴窑特有的腐臭,却在烟消云散后,透出种前所未有的干净。
收拾残局时,桑荞下意识地去捡还魂草的种子灰,却发现地上只剩个浅浅的坑——种子不见了!
她的心猛地一沉,目光扫过药铺的破窗。窗台上留着半个模糊的脚印,鞋底沾着商道上特有的黄沙——是商氏的人!他们竟然一直在暗处窥视,趁她净化傀儡术时,偷走了最后的种子!
“怎么了?”丹砚注意到她的失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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