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夜的露水打湿了铸镜坊的窗棂,璃镜掀开铜镜上的黑布时,指腹触到一片冰凉的湿滑。镜面不再映着檐角的铜铃,而是浮着层暗红的水纹,水纹里,慕砚的魂魄正蜷缩在一片雾中,双手死死扒着块青灰色的石阶,石阶上刻着繁复的纹路,像某种阵法的残片。
“慕砚!”璃镜的指尖叩击镜面,发出“咚咚”的闷响。魂魄猛地抬头,脸上满是惊恐,嘴一张一合,却发不出半点声音——镜中楼的邪力封住了他的喉。
更诡异的是,铜镜的边缘突然渗出细密的血珠,血珠顺着镜底的云纹汇聚,渐渐凝成几个扭曲的字:“坎离既济,生死相济”。是阴阳镇的阵纹!璃镜的祖父曾在《浮世录·器物篇》的批注里见过这八个字,说这阵纹本是百工盟用来稳固楼基的,后来却被改成了锁魂的咒,刻在镜中楼的每块石阶上。
镜底的血字与慕砚扒着的石阶纹路完美重合,像一把无形的锁,将他的魂魄牢牢钉在楼中。
“怎么会……”璃镜的心脏骤然收紧。她取来祖父留下的阵纹拓片,与镜中血字比对,发现两者不仅纹路一致,连血珠凝结的轨迹都分毫不差。这意味着镜中楼的位置,就在阴阳镇的地底,而这面青铜镜,就是通往镇底楼的钥匙。
水纹突然剧烈翻涌,慕砚的魂魄被一股力量拽向雾深处。璃镜看见雾中缓缓走出个穿长衫的虚影,袖口绣着慕氏的阴木纹,正是慕氏祖先!他的魂魄比齐氏残魂更透明,仿佛随时会消散,见到慕砚,突然发出凄厉的哭喊:
“我的傻孙儿!你怎么也闯进来了!”虚影扑向慕砚,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开,“这不是补运符的地方,是囚笼!当年百工盟内乱,我们这些参与过替魂实验的,都被锁进了镜中楼,永世不得出去!”
慕砚的魂魄终于能发出声音,嘶哑的质问里带着哭腔:“那手札里说的补运符……”
“是骗你的!”慕氏祖先的虚影捶打着屏障,泪水混着血从眼眶滚落,“是盟主怕我们泄密,故意放出假消息,引慕氏后人进来,用你们的魂魄续楼基的阳气!你看那些石阶——”
他指向慕砚扒过的石阶,璃镜这才看清,石阶的纹路里嵌着无数细小的光点,每个光点都是个蜷缩的魂魄,“那都是你的祖辈!他们和你一样,被补运符骗进来,魂魄被阵纹碾碎,成了镇楼的基石!”
水纹翻涌得更急,镜中楼的全貌渐渐显现在璃镜眼前:那是座九层阁楼,每层都挂着不同的物件——
一层的横梁上,悬着个发黑的绣绷,绷上绣着半朵未完成的玉兰,针脚里还沾着暗红的血,是绣氏的禁物“血绷”,据说用活人指尖血绣成,能咒杀千里之外的人;
二层的供桌上,摆着件褪色的戏服,领口绣着个“腔”字,衣角的流苏缠着几缕青丝,是腔氏的“锁喉衣”,穿上它唱戏,能勾走台下观众的魂魄;
三层的架子上,放着个两耳的陶壶,壶身一半青一半白,正是陶氏的阴阳壶,阳面盛酒能醉人,阴面盛水可噬魂……
各家族的禁忌物品在镜中楼里整齐排列,像一场诡异的展览,无声地诉说着百工盟的血腥秘辛。璃镜甚至在最高层的窗台上,看见了半卷泛黄的纸——是《浮世录》的总卷残页,页边的火痕与各分卷完全吻合。
“看到了吗?”慕氏祖先的虚影声音发颤,“百工盟的秘密都在这里!绣氏的血绷杀了告密的文吏,腔氏的锁喉衣勾了看戏的盟主夫人魂魄,陶氏的阴阳壶……装着当年分裂时的百工盟令牌!”
水纹突然剧烈震颤,镜中楼的物件开始摇晃,仿佛要从镜中冲出。璃镜认出最底层的角落里,摆着个熟悉的物件——是洛氏正在熔铸的镇邪罗盘坯,上面已经刻好了北斗星纹,正泛着淡淡的青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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