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 交织 (2-1)

等到了溺水边，哪吒才惊觉自己竟连半分计划都未做。

　　没有联系摆渡人，也没想好自己来要做什么，见到阿灵又要说些什么……

　　他深吸一口气，有些郁闷地盘腿坐在溺水边，望着黑沉沉的水面，恍惚看见无数幻影在波纹下沉浮。龙九公主看不清面容的脸、阿灵清冷是面容，还有自己自刎前看到了龙影。

　　掌心的护心鳞好像有些发烫，莲花身本没有心脏的地方泛起细密的疼。

　　阿灵，敖灵……

　　她们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……

　　‘我是东海龙宫九公主敖灵！’

　　——大家都唤我阿灵。

　　——无姓。

　　‘我不是妖女，是东海的龙仙！’

　　——我在溺水边捡到你的，能从溺水中捡回条命的，你是第一个。

　　‘凡人总说手可摘星辰，现在信了？’

　　——那些记不起来的事，或许忘了反而轻松些。

　　‘你听，这里现在跳得很开心，他们说这是母后留给我的心跳。’

　　——若是那个人，也希望你忘掉她呢？

　　‘等我学会，就为陈塘关降雨！’

　　——我心中并无执念，所以溺水奈我无何。

　　阿灵清得透骨的声音与梦境中少女带着笑意的嗓音在哪吒耳畔回响，让哪吒有些分不清，哪一段，才是自己遗忘的，应该找回的记忆。

　　他在溺水边坐了很久，很久。当他终于起身时，衣摆已被露水浸透，混天绫在身后无风自动，似在无声劝阻。

　　他却一步一步走向河岸。

　　他必须知道。

　　他必须回想起来。

　　他到底忘了什么……

　　他为何大闹龙宫，敖灵又是为何而死……

　　哪吒红莲托生，伐纣封神，但他从来不是一个生存欲望很强烈的人。大多数时候，他都认为活着很好，死了也不错。

　　很多人曾跟他说，这是因为他心中了无牵挂。桀骜不驯，亲缘淡薄；没有血肉，也无心跳；不会疼痛，亦无喜怒。所以，他可以以身诱敌，可以只身赴险。

　　他从来不在乎自己的命，所以，此刻。

　　他伸出手指，轻触溺水。

　　他要用这条从未有人在乎过的命，赌一个真相。

　　指尖触及水面的刹那，刺骨寒意顺着经脉窜上心口，混天绫缠上他的手腕，想将他往上拽，却被他反手扯落。

　　哪吒感受着整个身体都在往下坠，意识是清晰的，可身体已经无法控制了。

　　“没有执念，所以才不惧怕溺水吗？”冰冷的河水灌入鼻腔，四肢瞬间失去知觉。哪吒忽的想起上一次落入溺水的场景，“那天，你不是在溺水边捡到的我，是从溺水里……把我救了起来吧。”

　　那条朝自己游来的龙影，不是幻象，而是敖灵。

　　“原来如此……”破碎的呢喃在水中消散。

　　哪吒任由身体下沉，望着头顶越来越远的天光，他知道，答案就在这深不见底的溺水中，哪怕前方是万劫不复的深渊，他也甘愿纵身一跃。

　　耳边仿佛响起阿灵温柔又带着叹息的声音。

　　“你怎么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倔强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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