凡尘篇 第四章：名册上的刺 (3-1)

选秀名册送进辰光殿的那天，谢晏正在看晚璃编的第二顶桃花冠。

这次的花冠编得比上次齐整些，粉色花瓣里还掺了几朵白色的，像极了瑶池边常开的“粉雪盏”。他指尖抚过花瓣，忽然想起三千年前景，灵汐也是这样，总爱把不同的花混在一起编冠，说“这样热闹”。

“陛下，”李德全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，“太后娘娘让人传话，说三日后在御花园设赏花宴，让入选的秀女们都去，也让……晚璃姑娘在旁伺候。”

谢晏捏着花冠的手猛地收紧，花瓣被掐出一道印子。“她想干什么？”

李德全垂着头：“太后说，想让陛下亲眼看看秀女们的模样，也……也让晚璃姑娘认认自己的本分。”

“本分？”谢晏冷笑一声，把花冠扔在桌上，“她的本分，轮得到旁人来说？”

李德全不敢接话。谁都知道，太后早就不满陛下对一个宫女上心，这次赏花宴，明着是选妃，实则是想给晚璃一个下马威，让她知道自己与帝王之间隔着云泥之别。

三日后的御花园，果然热闹得不同寻常。

秀女们穿着各色华服，环佩叮当，聚在水榭边，个个都想在陛下面前露个脸。晚璃穿着灰扑扑的宫女服，缩在桃林边缘的角落里，手里捧着茶具，指尖冰凉。

她是被李德全特意叫来的，临走前他塞给她一小包点心，低声说：“姑娘莫怕，陛下心里有数。”

可晚璃怎么能不怕？

她看着水榭里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的谢晏，他穿着明黄常服，面容冷峻，偶尔对秀女们的请安点头示意，眼神里没有半分温度。那是她在桃林里从未见过的模样，疏离得像隔着一层冰。

“那就是陛下常去看的那个宫女？”

“瞧她穿的那样子，也配待在御花园？”

“听说还是浣衣局出来的，真是……”

窃窃私语像针一样扎进晚璃的耳朵里，她攥紧了手里的茶壶，指节泛白。

忽然，太后的目光扫了过来，落在她身上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：“那不是御花园伺候的宫女吗？过来给哀家倒茶。”

周围的目光瞬间都聚在晚璃身上，有好奇，有鄙夷，还有幸灾乐祸。她硬着头皮走过去，刚要跪下，就听谢晏淡淡开口：“不必了，让她在旁边候着吧。”

太后的脸色僵了一下，随即笑道：“陛下就是心善。不过这宫女看着面生，叫什么名字？”

“晚璃。”谢晏的声音没什么起伏。

“晚璃？”太后重复了一遍，目光落在她胸前，“哀家瞧你怀里鼓鼓囊囊的，藏了什么好东西？”

晚璃的心猛地一跳，下意识捂住衣襟——那里藏着那半块玉。

谢晏的眉头瞬间蹙起，正要开口，却见一个穿水绿衣裙的秀女站出来，娇声道：“太后娘娘，依臣女看，许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吧？毕竟是从浣衣局出来的，哪见过什么好东西。”

这秀女是吏部尚书的女儿柳嫣然，也是太后属意的皇后人选之一。

晚璃的脸涨得通红，却只能低着头，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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