凡尘篇 第五章：墨痕里的旧识 (2-1)

晚璃的指尖还留着给谢晏戴花冠时的触感——干枯的花瓣蹭过他发间，像三千年时光磨出的细沙，轻得痒，却又沉得压心。

自赏花宴后，宫里的风言风语像长了翅膀，飞遍了每个角落。浣衣局的旧相识见了她，要么绕道走，要么挤眉弄眼地啐一句“攀高枝”，只有李德全总偷偷塞给她些点心，叹着气说“姑娘且忍忍，陛下心里有数”。

晚璃其实不怕忍。她怕的是谢晏看她时的眼神——那眼神太烫，像瑶池的温泉，泡得她那些模糊的记忆都快要化开来。

这日午后，李德全又来了，说是陛下在御书房练字，让她过去研墨。

御书房的檀香混着墨香，比桃林的甜腻更让人安心。谢晏正站在案前，手里捏着支狼毫，宣纸上已经写了个“灵”字，笔锋凌厉，却在收笔处微微发颤，像藏着没说尽的话。

晚璃轻手轻脚地磨墨，目光落在那个字上，心口又开始发疼。她想起第四章里，他在桃林深处问“灵汐，你说这次我们能躲过那场雷劫吗”，想起自己当时没说出口的悸动——原来有些名字，光是看着，就能让魂魄发烫。

“这字，认得吗？”谢晏忽然开口，笔尖悬在纸上，墨珠滴落在“灵”字旁边，晕开一小团黑。

晚璃的手指一颤，墨条在砚台里打滑：“认得，是‘灵’字。”

“那你知道，这字后面该接什么吗？”他侧过头看她，眼里的光比案上的烛火更亮，“就像……桃林该接桃花，瑶池该接……”

“并蒂莲。”晚璃几乎是脱口而出。

话一出口，两人都愣住了。

晚璃的脸瞬间涨红，慌忙低下头：“奴才……奴才是在书上看到的。”她没说谎，前几日李德全给过她一本《瑶池逸闻》，里面提过瑶池禁苑的并蒂莲，说那是“仙缘所系，生生不离”。

谢晏却没信她的话。他放下笔，走到她面前，拿起她磨墨的手。她的指尖沾了墨，黑乎乎的，和记忆里那双捧着桃花、白皙得发亮的手完全不同，可他却像捧着稀世珍宝，轻轻用指腹擦去她指尖的墨痕。

“疼吗？”他问，指腹划过她虎口处新结的薄茧——那是在浣衣局留下的印子。

晚璃摇摇头，心跳得像要撞碎肋骨。她能感觉到他袖中的玉又在发烫，隔着衣料，和她怀里的玉遥遥相吸，像有两只小兽在互相呼唤。

“第四章里，你在桃林捡到过一片花瓣，记得吗？”谢晏忽然提起，“你当时把它夹在了那本《瑶池逸闻》里。”

晚璃一愣，随即想起确实有这么回事。那花瓣粉得透亮，像用仙力染过似的，她舍不得扔，就夹在了书里当书签。

“那不是普通的花瓣。”谢晏的声音压得很低，带着只有两人能懂的急切，“那是三千年的并蒂莲花瓣，是我当年……偷偷藏在你发间的。”

晚璃猛地抬头，撞进他眼底的洪流里。那里面翻涌着震惊、狂喜，还有一丝后怕，像终于找到了丢失三千年的珍宝。

她怀里的玉烫得更厉害了，这次竟烫得她几乎要攥不住。谢晏显然也感觉到了，他猛地攥紧她的手，另一只手掀起袖口——那半块并蒂莲玉正躺在他的手腕上，断口处的纹路，和她怀里的玉严丝合缝！

“你看！”他的声音发颤，“晚璃，你看这玉！我们的玉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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