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 粉墨忍辱登台 (4-4)

动作机械而专注，仿佛在进行一场与世隔绝的、无声的祭奠。

昏暗的走廊里，只剩下盘扣被解开的细微声响，以及顾怀章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。那华丽的贵妃外袍，如同卸下的沉重枷锁，也如同褪去的、被玷污的华美外皮，正一点点从程砚秋身上剥离。

顾怀章站在原地，如同被钉在了原地。他看着程砚秋挺直而孤绝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一点点卸去铅华，那无声的背影，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，深深扎进了他的灵魂深处。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，自己用“守护”为名换来的，是一场怎样残酷的献祭，而他和程砚秋之间那层勉强维系的东西，或许已在今晚这方被玷污的舞台上，随着那冰冷空洞的唱腔，彻底碎裂，再也无法弥合。

走廊尽头，戏园后巷的冷风呜咽着灌入，吹动了程砚秋散落的发丝。他脱下最后一件象征贵妃的霞帔，只余一身素白的中衣。那单薄的身影在昏暗中，脆弱得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，却又带着一种孤峰般不可折辱的凛冽。他没有回头，径直朝着后巷更深沉的黑暗走去，每一步都踏在顾怀章窒息的心跳上。

戏园前厅的喧嚣与掌声，仿佛隔着千山万水，遥远得如同另一个世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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