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时三刻,青篱山书斋仍亮着一盏星灯。
灯焰三瓣——银、蓝、赤——在静夜里轻轻摇曳,像三颗不肯安睡的心。
阿皎倚在窗下,指尖绕着灯芯,雪发被夜风吹得微乱。
她听见远处井里传来极轻的“咕噜”水声,那声音一路爬过石阶、穿过竹篱,最后停在灯焰里,化作一缕极细的黑烟。
黑烟凝成一枚雷印,又瞬间被灯焰吞没。
阿皎睫羽轻颤,却什么也没说,只在灯罩上轻轻呵了口气,让霜花重新封住那丝裂缝。
同一时刻,西厢。
赤鸾合衣而卧,梦里仍是雪谷大火。
她看见族妹赤璃被锁链穿骨,看见自己焚尾未成,看见沈如晦的朱砂眼在火海里睁开——
“刀在心上,你敢取吗?”
梦呓未出,她已惊醒,冷汗浸透中衣。
窗外月色如水,她摸到枕下双刀,刀身冰凉,却让她稍稍安定。
推门而出,正见苏砚披衣立于廊下,背影像一截沉默的竹。
苏砚:“你也听见了?”
赤鸾点头,泪痣在月光下像一滴未落的血。
苏砚的案头摊着一张棋盘。
棋盘上,黑白子交错,却独缺天元。
他执一枚白子,迟迟不落。
棋盘旁,摊着那本《浩然注》,书页被夜风吹得翻动,恰好停在“人心不可测”一句。
苏砚以指抚过墨迹,低声道:
苏砚:“那就先测己心。”
他在天元落下一子——
白子刚触棋盘,棋面忽起裂纹,裂纹里渗出极细的雷光,像沈如晦的朱砂。
苏砚神色不变,只取出一方素帕,将棋盘整个盖住。
苏砚:“明日,再落第二子。”
卯时,老妪照例来送柴。
她站在篱外,笑容堆叠,眼底却有两点极小的朱砂,像被针尖刺进去。
她递过柴捆,竹篮底部,锁魂匣的乌光一闪而逝。
苏砚伸手接柴,指尖在老妪脉门一触即收——脉象平稳,却冷得像井底。
他温声道:
苏砚:“婆婆今日气色不好,早些回去歇着。”
老妪点头,转身时,脚步轻得像飘。
赤鸾自暗处现身,刀尖挑起那捆柴,柴中滚出一粒雷种,落地即没入泥土。
午后,瘦马雪里青忽然长嘶,前蹄刨地,鬃毛倒竖。
马厩旁,一株老梅无风自落,花瓣在空中凝成一粒冰珠,冰珠里映出沈如晦的影子——
他立于塔顶,指尖雷纹闪烁,正俯瞰人间。
阿皎赶来,以掌心覆住马眼,轻声安抚:
阿皎:“别怕,只是梦。”
可她知道,那不是梦。
傍晚,苏砚独自来到旧井。
井底黑水翻涌,水面浮起无数狐族残魂,齐声低语:“回家……回家……”
他俯身,以指蘸水,水凝成冰,冰上映出沈如晦的倒影。
倒影开口,声音像雷纹刮过铜盘:
沈如晦:“三日之后,斩月之局,以你为祭。”
苏砚:“三日之后,我以你为棋。”
他抬手,将一枚白子投入井中。
白子落水的瞬间,黑水倒流,残魂哀嚎,井沿裂出一道极细的缝。
夜里,星灯骤亮。
灯焰三瓣忽然旋转,银、蓝、赤三色交织,凝成一面小小水镜。
镜中现出京城除妖司高塔——塔顶,沈如晦负手而立,面前摆着人皮纸的“斩月令”。
令尾,朱笔已点,只缺最后一划。
阿皎以指尖触镜,镜中沈如晦忽然抬眼,与她四目相对。
那目光穿过水镜,穿过夜色,穿过千里风雪,落在她眉心。
阿皎指尖一颤,水镜碎成光屑。
赤鸾立于廊下,双刀抱怀。
她望着灯焰碎屑,忽然开口:
赤鸾:“我去一趟京城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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