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去冬来,又是一年雪落时。
演武场上的木桩换了十好几根,顾琴痴的剑招从歪歪扭扭变得利落干脆,掌心的茧子结了一层又一层,刻刀下的石印也渐渐有了章法,连最挑剔的老石匠见了都要夸一句“灵气足”。
她过了十八岁生辰那天,林清拎着酒葫芦来贺喜,被祖天师瞪了回去,换成了一坛甜甜的枣花蜜。顾琴痴抱着蜜坛笑,眼睛弯成了月牙,却绝口不提皈依的事。
“你看啊,”她跟林清坐在雪地里,用树枝画圈圈,“我现在多自在!练剑累了能歇,刻章烦了能跑下山逛集市,犯了错天师顶多瞪我两眼——一皈依就不一样了,到时候他该拿戒律管我了,劈错一剑都得罚抄书,多没劲。”
林清嘬着蜜水笑:“你以为不皈依,天师就没管你?这一年罚你劈的桩,比我三年加起来都多。”
“那不一样!”顾琴痴梗着脖子,“他现在是‘前辈’管‘暂留客’,宽宏大量着呢。真成了师徒,指不定多严格。”
她嘴上这么说,却在第二天天不亮就去了演武场,把新制的桃木剑舞得虎虎生风。祖天师站在廊下看,见她剑尖挑落檐角的冰棱,动作干净漂亮,眼底漾起笑意。
练完剑,顾琴痴凑过来,献宝似的递上一方新刻的印:“给你的,‘护山’。”
石印上的字沉稳了许多,再不见当年的青涩。
祖天师接过印,指尖触到冰凉的石头,忽然道:“皈依文书,我让人备着了。”
顾琴痴手一抖,差点把刚温好的枣木水洒出来:“我……我还没想好!”
“不急。”祖天师把印收好,“想多久都行。”
他转身往主殿走,红袍扫过积雪,留下浅浅的痕。其实他早知道,这丫头不是怕罚,是心里还揣着那点“不认输”的劲——她想等自己足够好,好到配得上“龙虎山弟子”这个名分,才肯堂堂正正拜师。
顾琴痴望着他的背影,摸了摸怀里那方刻了一半的“勇”字印。阳光落在雪地上,晃得人眼睛疼,她忽然笑了。
不皈依就不皈依呗。反正这龙虎山的雪,她还没看够;天师的剑招,她还没学完;至于那纸文书……等她把“勇”字刻印得比当年祖师爷给的那个还像样,再说也不迟。
廊下的祖天师像是感应到什么,回头看了一眼。
雪地里的姑娘正举着刻刀比划,阳光落在她发梢,亮晶晶的,像藏了一整个春天的光。
他笑了笑,转身进了殿。
日子还长着呢。
顾琴痴捧着那方“引天地之德印”走进主殿时,脚步比往常沉了些。石印被她摩挲得光滑温润,上面的字迹筋骨分明,再不是当年那副歪歪扭扭的模样——这是她刻了整整三个月的成品,耗尽了三斤青田冻石,才终于刻出满意的样子。
她把石印轻轻放在供坛上,正对着最里间的神像,退后两步,对着印和神像都鞠了一躬,才转头看向祖天师:“天师,你说的祖师爷要是觉得我刻得好……”
她攥了攥袖口,像是鼓足了勇气:“你就告诉我,你是第几代弟子。你说过的,算话。”
祖天师看着供坛上的石印,那“引天地之德”五个字间,竟隐隐有微光流转,显然是真的引了天地灵气。他眼底的笑意藏不住,却故意板着脸:“祖师爷还没说话呢。”
“他肯定觉得好!”顾琴痴急了,指着石印,“你看这力道,这章法,比我刚上山时强一百倍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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