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赫家玮……他的存在感最为强烈,也最为沉默。他几乎寸步不离。白煜天,他就像巴丽房间里一抹沉默的影子。他坐在离她床铺不远不近的单人沙发里,背脊挺直,墨镜早已摘下,露出那双深邃得如同寒潭的眼睛。他不像昱宁那样会找话题,也不像柯逾那样闹腾。他大部分时间只是看着她。看她苍白的小脸,看她被阳光镀上金丝巧边的睫毛,看她无意识蜷缩的手指。那目光专注、黏稠,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审视,仿佛要将她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刻进脑海,确认她正在一点一滴地恢复,确认她还真实地存在于他的视线之内。
当巴丽因为伤口换药而疼得蹙眉时,赫家玮搁在膝盖上的手会猛地攥紧,指节发白,周身的气压瞬间低了好几度,让一旁的护士都忍不住屏住呼吸。当巴丽在昱宁的安抚下终于沉沉睡去,赫家玮才会极其缓慢地起身,脚步无声地走到床边,居高临下地凝视她沉睡的容颜。他伸出手,指尖在距离她脸颊几厘米的空中停住,仿佛在感受她的呼吸。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,与之前银杏树下的狂暴判若两人。最终,他只是轻轻替她掖好被角,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一个易碎的梦。
夜晚,他守在门外。
巴丽知道,他就在那里。走廊尽头属于他的那间客房亮着灯,门缝下透出微弱的光。有时她半夜惊醒,心有余悸,会听到门外极其轻微的脚步踱动声,规律而沉稳,像某种无声的守护宣言。那脚步声让她知道,那道隔绝了外界一切危险的屏障,始终矗立。
巴丽的体力在慢慢恢复,伤口在精心照料下逐渐愈合结痂,但心里的创伤恢复得更慢。她常常会对着窗外发呆,眼神空洞。赫家玮从不催促她说话,只是在她发呆时,会默默递上一杯温度刚刚好的蜂蜜水,或者在她畏寒时,不动声色地将室内温度调高一点。
一天午后,阳光特别好。巴丽靠在软垫上,看着金丝巧在窗边修剪那盆白玉玫瑰。赫家玮依旧坐在他的专属沙发里,手里拿着一本财经杂志,但巴丽注意到,那页纸已经很久没有翻动了,他的视线落在虚空中,眉头微蹙,似乎在思考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。
“赫家玮。” 巴丽的声音很轻,带着久未开口的沙哑。赫家玮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震,瞬间回神,目光精准地锁住她,带着询问。“你…一直在这里,工作没关系吗?” 她问了个很实际的问题。
赫家玮看着她,那双总是盛满寒冰和戾气的眼眸深处,似乎有什么东西融化了一角,流淌出极其复杂的情绪——有庆幸(她还关心他),有后怕(如果晚一步发现),还有一种沉甸甸的、不容置疑的坚定。
“没有你重要。” 他的声音低沉,没有华丽的辞藻,只有最朴素的陈述,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巴丽沉寂的心湖,激起一圈圈涟漪。
他顿了顿,似乎觉得不够,又补充道,声音更沉了几分,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执拗:“以后,也永远没有。” 这句话像一句誓言,重重砸在巴丽心上。
巴丽怔怔地看着他。阳光勾勒着他俊美却依旧紧绷的侧脸轮廓。她看到了他眼下淡淡的青黑,那是连日守候的疲惫。她看到了他看向自己时,那眼底深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、不再掩饰的痛惜、珍视和一种…近乎绝望的守护欲。那不是健康的爱,甚至带着偏执的阴影,但在此刻,在她破碎的世界里,这份沉重到令人窒息的真挚,却像一道灼热的光,穿透了笼罩她的阴霾。
一股酸涩猛地冲上鼻尖,眼眶瞬间发热。不是为了顾淮砚的暴行,不是为了过去的痛苦,而是为了眼前这个人,这个她从小熟悉又陌生的青梅竹马,这个用最笨拙也最强势的方式将她拉出地狱、又默默守护在她身边的男人。
她慌忙低下头,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流泪。但一颗滚烫的泪珠还是挣脱了束缚,滴落在盖在腿上的柔软羊绒毯上,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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