领完证那天,苏晚在布庄的柜台里摆了两盒喜糖。玻璃罐里的水果糖裹着透明糖纸,阳光照进来,像撒了把碎钻。有熟客来买绣线,看见糖盒就笑:“这是要给我们吃喜酒的喜糖吧?”
苏晚刚红了脸,陈砚已从楼上下来,手里拿着卷新画的“鸳鸯戏水”绣稿。“可不是,”他把画稿铺在柜台上,顺手剥了颗橘子糖塞给苏晚,“等忙完这阵,请大家来吃桂花糕,就用晚晚新腌的桂花蜜。”
正说着,那位订了“秋江晚渡”的老先生推门进来,手里提着个锦盒。“听说你们领证了,”他打开盒子,里面是把乌木柄的小剪刀,剪刃上刻着细密的缠枝纹,“老物件了,当年我和老伴成亲时,她奶奶送的,说剪刀裁布,针线缝情,是过日子的好兆头。”
苏晚接过剪刀,指尖触到温润的木柄,忽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——好的手艺能养人,好的缘分能养心。就像这把剪刀,裁过多少绸缎,见证过多少寻常日子里的欢喜,才攒下这般温润的光泽。
入了冬,布庄的亲子班添了门新功课——绣平安符。孩子们围着绣架坐成圈,手里捏着红绒布,用金线绣简单的“平安”二字。有个小姑娘总把“安”字的宝盖头绣得歪歪扭扭,陈砚就握着她的手,一笔一画地描:“你看,这宝盖头要像屋檐一样,稳稳地罩着下面的‘女’字,就像家里的屋顶,总能遮风挡雨。”
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头,忽然指着苏晚凸起的小腹问:“苏老师,你肚子里是不是有小宝宝了?我妈妈怀弟弟的时候,肚子也是这样圆圆的。”
苏晚被问得一愣,陈砚已笑着把小姑娘抱起来:“是啊,以后会有个小不点,跟你一起学绣东西,还要跟我学画画呢。”
那天晚上,陈砚把画案搬到卧室窗边,借着月光给未出世的孩子画肚兜图样。苏晚靠在床头看他,他画得格外认真,连荷叶边的弧度都改了三遍,忽然抬头说:“要是女孩,就绣朵栀子花,像你发间常戴的那种;要是男孩,就绣只小老虎,威风凛凛的。”
“都好,”苏晚摸了摸肚子,“只要是你画的,我绣的,怎么都好。”
除夕夜,母亲在厨房煮饺子,苏晚坐在绣架前赶绣一幅“连年有余”,预备挂在新生儿的房间里。陈砚在旁边研墨,墨条磨过砚台,发出沙沙的轻响,像在数着时光的脚步。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喊:“苏记布庄的灯笼真好看!”
两人走到门口,看见檐下挂了串新做的灯笼,每个灯面都绣着不同的纹样——有他们画的并蒂莲,有孩子们绣的小老虎,还有母亲补绣的玉兰花。雪落在灯笼上,红灯映着白雪,暖得让人心里发颤。
开春时,苏晚生了个女儿,眉眼像极了她,笑起来眼角却有颗和陈砚一样的小痣。母亲抱着襁褓里的小家伙,看着她攥紧的小拳头笑:“你看这手,细长细长的,将来准能拿绣针,也能握画笔。”
陈砚给孩子取了个小名叫“念念”,说要让她记住,日子是怎么一针一线念出来的。他画了幅“母女图”挂在卧室,画里苏晚低头给念念喂奶,阳光落在她的发顶,像蒙了层金纱。苏晚则在旁边绣了块长命锁,锁身上用金线绣着“念念”两个字,边缘缀着小小的铃铛,一动就叮当作响,像极了布庄檐下的风铃。
念念满月那天,布庄来了好多客人。那位送剪刀的老先生带来架古琴,说是要弹首《凤求凰》贺喜;亲子班的孩子们举着自己绣的小荷包,争着要给小妹妹当礼物;连补旗袍的老太太都来了,颤巍巍地摸出个银项圈:“这是我孙女戴过的,上面的莲花纹,跟当年你补的旗袍一个样。”
苏晚抱着念念站在柜台前,看着满屋子的笑脸,忽然觉得,所谓圆满,不过是你绣的花里住着他画的蝶,他画的云里藏着你绣的风,而新生命的啼哭,是给这幅锦绣光阴,添了最生动的一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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