立夏的风裹着槐花香,漫过回春巷的青石板。苏晚正给新染的槐绿色丝线收卷,线轴转得飞快,在阳光下甩出细碎的光斑,像撒了把会跳的星子。忽然脚边滚来个小小的布偶,是念念绣坏的兔子,耳朵歪向一边,却在槐树下的阴影里,耳朵的弧度和老槐树的枝桠重合。
“这是她学缝的第一个布偶,”陈砚正把去年的“时光绣布”照片整理成册,指尖停在老太太补的蝴蝶上,忽然想起什么,转身从樟木箱里翻出个蓝布包,里面是副竹制的绕线板,板上刻着圈细密的槽,是父亲当年亲手凿的,“你看这槽痕,”他指着最深的一道,“和今年槐花的花托一模一样,像时光在绕线板上打了个结。”
苏晚把布偶的耳朵扶正,取来和槐树同色的丝线,在歪掉的针脚旁补了朵小小的槐花,针脚从耳朵一直缝到肚皮,像槐花落在兔子身上。“错了的地方别全拆,”她拍掉布偶上的槐花瓣,“留着才知道,当年的手也慌过,学的人看着才踏实。”
进阶班的年轻人带着“声纹织机”来了。这机器能把声音变成织线的纹路——老槐树的风声织成波浪纹,布庄的刺绣声织成直线,连孩子们追跑的笑闹声,都能织出高低起伏的折线。“我们在织机旁装了个录音筒,”年轻人指着筒口的铜网,“谁对着筒子说句话,声音就会变成对应的色线,织进布尾的空白,让布面永远带着回春巷的声气。”
苏晚对着录音筒轻轻说了句“槐花又开了”,机器立刻吐出根淡紫色的线,织出串小小的花苞,花苞的间隙留着细小的孔洞,像槐花未开时的缝隙。“声音得透气,”她看着线轴转动,“不然闷在布里,会像没说出口的话,让人心里堵得慌。”
陈砚在织好的布面上画了串小脚印,从槐树下一直排到布庄门口。有的脚印深,是踩着槐花的沉;有的浅,像风卷着花瓣跑的轻;最末个脚印旁,画了只衔着线轴的鸟,翅膀的纹路和去年“时光绣布”上的那只如出一辙。“声音会飘,”他给脚印描边时说,“但脚印能把它们拽回来,就像老槐树的根,扎得深,再大的风也吹不走花香。”
小满那天,“声纹织机”在槐树下启动了。修鞋匠对着录音筒敲了敲锥子,机器吐出根深棕色的线,织出个小小的鞋样,针脚粗粝,和锥子敲鞋的声纹完全对应;补旗袍的老太太哼了段年轻时的小调,机器就吐出根银线,织出串音符,音符的弧度跟着调子起伏,像她当年绣在衣襟上的缠枝纹。
有位推着婴儿车的年轻妈妈,抱着孩子走到织机旁。孩子咿咿呀呀地喊了声“娘”,机器立刻吐出根粉线,织出个歪歪扭扭的“娘”字,针脚软乎乎的,像孩子攥着线团的小手。“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,”妈妈摸着字纹笑,“得让槐树记着,以后他长大了,好知道自己最早的声音,是裹着槐花香的。”
苏晚取来新的绿线,在“娘”字旁边织了片槐叶,叶尖故意织得有些卷,像被孩子的小手捏过。“新生命的声音,”她穿线时说,“得配片新叶,才算接得住这春天的力气。”
机器人工程师带着机械臂来了,这次让机器学槐树叶的“说话方式”——风大时,机械臂织得快,纹路乱;风小时,织得慢,纹路齐,织出的槐枝带着自然的顿挫,却在枝头添了个小小的布偶,是机器根据念念的兔子布偶算出来的“童趣补偿”。“学不会的软,”他在布边贴了张纸条,“但能学会跟着风动,也算懂了点过日子的灵活。”
念念背着比她还高的织线筐,在布尾的空白处织了串小铃铛,铃铛的纹路里裹着槐花瓣,是她早上刚捡的,还带着露水。“这是给槐树的项链,”她仰着脸对围观的人说,“风一吹,铃铛响,槐树就知道,我们都在听它讲故事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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