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冰冷的琉璃瓶,被她狠命塞进了妆台最深的暗格,瓶身诡异的暗红幽光瞬间被黑暗吞没。然而,指尖残留的醉心花甜腻与血的腥锈,却盘踞在沈清颜的鼻腔,挥之不去。她垂下眼,凝视着自己染得鲜红的指甲,在朦胧月色下,如同凝固的血痂。
这一宿,她未曾合眼。
天光将明未透,疏影阁死寂沉沉。春杏蹑手蹑脚进来,只燃起一盏纱灯。昏黄光晕撕开黑暗,照亮了妆台前端坐的沈清颜。
她仍穿着昨日的素白中衣,青丝微乱,脊背挺直如寒竹。然而灯下的脸色惨白瘆人,眼底乌青浓重,唇上结着深褐血痂,整个人透着熬尽心力的脆弱与疲惫。
“小姐……”春杏声音带颤,“您这是一宿没睡?这额头……”
沈清颜缓缓侧脸。额角发际处,赫然一块青紫瘀痕,边缘沾着干涸血丝——昨夜剧痛撞上妆台的印记,衬着惨白的脸,触目惊心。她指尖冰凉地轻触伤处,又猛地缩回。镜中映出她瞬间蹙紧的眉峰和眼底精心拿捏的痛楚。
“无碍。”声音嘶哑如砂纸磨过,“昨儿做了噩梦,惊着了,不小心碰的。”她眼神飘向窗外熹微晨光,带着大病初愈般的恍惚,“替我梳妆,多用脂粉……遮一遮。”
春杏不敢多问,连忙绞了温帕为她净面,避开额角的伤。温热的湿气敷在脸上,沈清颜闭眼汲取着这点虚浮的暖意。
镜中的容颜在脂粉下被重新雕琢:香粉掩去乌青与过分的苍白,额角的瘀痕被厚厚脂膏与碎发巧妙遮掩,唇上的血痂点上柔和的胭脂。最后,松松挽起的垂鬟分肖髻,斜插一支素净珍珠簪。
铜镜里,昨夜捣弄剧毒、眼神冰冷的女子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,是一个面色憔悴、眉宇间笼着惊惶与哀愁的深闺小姐。
“小姐,”春杏望着镜中人影,心疼劝道,“您这样子……要不还是再歇歇?奴婢去告个假……”
“不必。”沈清颜截断她,声音虽弱却不容置喙。她扶着妆台起身,身子微晃,春杏急忙搀住。“扶我去……青梧院。”念出这个名字时,她气息微促,目光却穿透春杏,死死钉向窗外那座被高大梧桐浓荫遮蔽的僻静院落。
青梧院,相府最东头的冷清角落。院墙上爬满厚重常青藤,巨大梧桐树冠吞噬了大半天光,即便盛夏也侵骨阴凉。空气中,那股清苦药味浓得几乎凝成实质,经年沉淀。
春杏搀着沈清颜,步履缓慢而虚浮。沈清颜几乎将全身重量倚在她身上,额角伤痕虽被遮掩,那份由内而外的病弱却无从遁形。
院门虚掩。春杏轻轻一推,“吱呀——”一声刺耳长鸣划破死寂。院内青石板缝隙探出杂草,墙角堆着晒药的竹匾,药味扑面而来。
一个穿着半旧青布衫、头发花白的老仆在廊下慢吞收拾药碾子,闻声抬头,浑浊目光扫过两人,脸上木然无波。
“沈伯,”春杏低声道,“大小姐身子不适,想见见二少爷。”
老仆目光在沈清颜脸上停留一瞬,喉咙里咕哝一声,慢腾腾转身,拖着步子朝主屋紧闭的门挪去。
等待漫长煎熬。院中唯有风过梧桐的沙沙声和散不尽的苦涩药味。沈清颜微垂着头,安静地立着,仿佛站立本身已耗尽气力,唯有搭在春杏臂弯里的手,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。
“吱嘎——”
主屋的门终于从内拉开。老仆侧身示意。一股混杂着陈年书卷尘埃的浓烈药味汹涌而出。
屋内光线昏沉。窗户只开细缝,几缕天光照亮漂浮的微尘。正对门的紫檀木大书案后,轮椅上坐着沈明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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