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姨娘试探 (3-3)

疏影阁门扉紧闭。白日里的柔弱姿态瞬间被沈清颜摒弃。她背抵冰凉门板，《百草辑要》沉甸甸压在心上。额角瘀伤隐隐作痛，脑中那线青黑粘腻的腿带来的冲击更为剧烈。《万毒真经》关于南疆蛊毒、阴邪侵蚀的描述疯狂翻涌——那绝非寻常创伤！

她深吸气压下翻腾的思绪，走到窗边软榻坐下。窗外夕阳将坠。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书册边缘，目光落在自己鲜红的指甲上，那抹刺目的红无声提醒着暗格中的毒物。

良久，她才似想起正事，指尖带着刻意的随意，翻开《百草辑要》。书页黄旧，霉味药气交织，内容确是基础草药图谱与性味说明。她心不在焉地快速翻过熟悉的草木图样。直至翻到中间靠后，动作猛地顿住。

一张颜色迥异、纸质糙脆的残页夹在书缝中。它短小毛糙，像是被人从一本更厚的书上仓促撕下塞入。纸上绘着几样物事，线条粗犷邪气：

一只狰狞多足怪虫，甲壳布满螺旋纹路，口器如扭曲弯钩。

几株形态歪扭的植物，叶缘锯齿尖利，通体泛着紫黑幽光。

最扎眼的，是纸页右下角，用暗红如褪色血渍勾勒的一朵奇花——花瓣层叠如刃，边缘锐利似刀，花蕊似一团燃烧的血红！其旁，用同样暗红、扭曲如虫爬的古体字标注：

血梅！

沈清颜瞳孔骤然紧缩！指尖猛地抠紧书页边缘。心脏狂跳撞击肋骨。《万毒真经》中关于蛊虫、毒草的信息碎片疯狂涌动！

血梅！

那诡异图样，狰狞蛊虫，扭曲毒草……与她前世咽气前最后看到的景象——楚瑾言袖口上那浸透她骨血的金线梅花纹——瞬间重叠！

蚀骨寒气自脚底窜上天灵，冻得她浑身僵直。她死死盯着那朵血红的梅花，前世剜心刺骨的剧痛、绝望与滔天恨意，如挣脱囚笼的凶兽，咆哮着冲垮所有理智！

“笃、笃笃。”

门外突兀响起几下不轻不重的叩门声，恭敬中透着不容推拒。

沈清颜惊得浑身一颤，几乎弹起！本能地“啪”一声死死合拢手中的书，将那页绘着“血梅”的残图紧紧夹住！

“谁？！”她厉声喝问，声音因紧绷尖利。

“大小姐，是老奴。”门外传来周姨娘心腹赵嬷嬷略显尖细的声音，“姨娘听闻您昨儿受了惊吓，身子不爽利，特命熬了上好的血燕羹送来，压惊补元气。”

周绮梦！

沈清颜眼底瞬间冰封。刚撞破“血梅”的惊悸未散，仇敌的“关切”已堵至门前。她猛吸一口气强压狂跳的心。目光扫过妆台铜镜，镜中脸色苍白，却因惊吓与强抑怒火透出病态的冷硬。

她飞快将《百草辑要》塞进软榻锦垫下，起身至妆台前。指尖蘸取冰凉的胭脂，用力涂在毫无血色的唇上。镜中容颜被这抹突兀的艳色点燃，眼底强抑的惊悸与冰冷深不见底。

疏影阁院门外，暮春风中，几株老槐树枝叶沙沙作响，浓密树冠交织成幽暗屏障。

就在那最浓密、最幽深的枝叶缝隙里，一点冰冷的金属光泽，如同毒蛇潜伏时鳞片的反光，在夕阳最后一抹余晖中，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。

那光泽的形状，分明是一枚腰牌。

牌身线条冷硬如刃，其上镌刻着一个笔锋凌厉、似欲破牌而出的古篆——

“渊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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