伦敦回来的第三个梅雨季,凌悦在画廊地下室发现了父亲的旧画箱。木箱角落躺着支风干的狼毫笔,笔杆刻着“凌云霄”三个字,笔锋却缠着几根暗红发丝——那是母亲姚鉴栩年轻时束发的穗子。调色盘上凝固的颜料泛着裂纹,钴蓝色块里嵌着半枚纽扣,她认出是自己三岁时扯掉的小熊外套纽扣,当年父亲蹲在画架前给她补衣服,颜料蹭到了纽扣孔里。
“你爸年轻时总说,要画套《星旅手记》,把我穿旗袍站在敦煌月牙泉的样子画下来。”姚鉴栩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,手里端着温热的梅子酒。她鬓角的白发在地下室灯光下泛着银蓝,鬓边别着的暗物质结晶耳钉,正是多年前凌云霄从星渊带回的碎片打磨而成。母女俩蹲在画箱旁,翻出张泛黄的素描:二十岁的姚鉴栩倚着玄龙枪,枪尖挑着半片星语者鳞片,发尾暗红在月光下像燃烧的火焰,而画者的笔触在她耳后旧疤处,特意停笔点了颗朱砂痣。
画廊打烊时突降暴雨。凌悦收拾画具时,看见玻璃门外站着个穿校服的女孩,怀里紧紧抱着画筒。女孩进门时,雨水在地板上洇出枫叶形状的水迹,她袖口露出的手腕上,用马克笔画着残缺的睡莲——那是凌悦成名作《睡莲的梦境》里的图案。“我叫苏念,”女孩的声音抖得像淋湿的麻雀,“这是我妈妈画的,她上个月……”画筒里滚出的画作边缘磨损严重,画面上是破碎的星轨,每颗星星都用口红涂成心形,右下角歪歪扭扭写着:“给念念的十八岁礼物”。
姚鉴栩递来干毛巾的瞬间,凌悦看见母亲指尖的老茧——那是握了二十年玄龙枪留下的痕迹,此刻却温柔地拂过苏念颤抖的肩膀。当晚三人挤在画廊休息区,听苏念讲她母亲如何在化疗期间,用口红在餐巾纸上画星星。凌云霄康复后总来画廊帮忙,此刻他默默把暖水袋塞进苏念手里,保温杯里泡的正是当年给凌悦驱寒的姜茶。雨停时,凌悦在苏念的画筒里塞了管新的钛白颜料,颜料管上贴着张便签:“星星会碎,但光永远落在调色盘上。
“家的模样”巡展首站定在巴黎。凌悦在奥赛博物馆临摹莫奈睡莲时,遇见了当年在伦敦画廊落泪的白发老奶奶。老人推着轮椅,轮椅上的老爷爷正用颤抖的手描绘水面光影,他袖口露出的腕表停在1968年6月17日——那是他们第一次约会的日子。“他阿尔茨海默症三年了,”老奶奶指着画纸上歪扭的睡莲,“但还记得我穿碎花裙站在池塘边的样子。”
凌悦的速写本突然被碰掉在地,散开的画页里飘出张泛黄的票根:二十年前凌云霄带姚鉴栩来巴黎时,在莫奈花园买的冰淇淋小票。票根背面用铅笔写着:“她舔冰淇淋时,发尾红得像睡莲芯。”姚鉴栩弯腰捡票根的刹那,凌悦看见母亲后颈新添了道淡痕——不是疤痕,而是用星渊鳞片粉末纹的细链,链尾坠着枚微型记忆芯片,那是父亲康复后偷偷为她做的“记忆锚点”,防止星语者残留的能量反噬。
巡展布展那晚,凌云霄突然在展厅迷路。监控画面里,他对着凌悦的《岁月长卷》喃喃自语,把“伦敦康河”错认成“星渊裂隙”,伸手去够画中母亲的衣角时,袖口露出的旧伤疤痕突然泛起银光——那是当年被记忆芯片碎片划伤的地方,此刻竟与苏念母亲画中的星轨重叠。姚鉴栩悄悄关掉监控,从随身的丝绒盒里拿出枚菱形晶体,晶体里封存着星语者最后的歌声,她指尖抚过晶体裂纹,低声对凌悦说:“你父亲的记忆……开始和星渊残留的碎片共振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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