滇西的雨带着铁锈味。
谢临舟的手术台设在废弃的祠堂里,供桌被消毒水擦得发白,上面摆着镊子和沾血的纱布。外面的炮声像闷雷滚过,祠堂的梁柱抖落簌簌灰尘,落在他沾满血污的白大褂上。
“谢医生!又送来一批伤员!”护士小陈的声音带着哭腔,扶着一个担架冲进来。
谢临舟抬头,目光落在担架上的人身上——军装被血浸透,左胸插着一块弹片,露在外面的半截像淬了毒的獠牙。更醒目的是他紧攥的右手,指缝里露出半块青白色的玉,上面刻着模糊的“护”字。
“血压60/40,心率130!”护士报着数据。
谢临舟没说话,一把撕开对方的军装。弹片卡在第三根肋骨缝隙里,离心脏只有半寸。他拿起手术刀的手稳得像块铁,刀尖划破皮肤时,那人忽然猛地睁开眼。
是双很冷的眼睛,像滇西高原上结了冰的湖。即使在剧痛中,瞳孔里的警惕也没散去,死死盯着谢临舟的脸。
“不想死就别动。”谢临舟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,“弹片离心脏太近,你稍微动一下,我就只能给你收尸了。”
那人果然不动了,只是眼神依旧锐利,像在评估眼前的医生是否可信。谢临舟避开他的目光,专注于手中的手术——刀尖挑开肌肉,止血钳夹住弹片边缘,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。炮声在祠堂外炸响时,他正好将带血的弹片扔在托盘里,发出“叮”的脆响。
“好了。”谢临舟松了口气,低头去剪纱布,却被那人抓住了手腕。
力道大得惊人,像铁钳。谢临舟皱眉,看见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胸前——刚才俯身时,脖子上挂着的碎玉滑了出来,与对方掌中的玉恰好露出相同的青白色。
“你的玉……”那人的声音沙哑,带着失血过多的虚弱,左耳似乎不太灵,微微侧着头,“另一半在哪?”
谢临舟的心猛地一沉。他抽回手,将碎玉塞进白大褂内侧: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”
外面忽然传来日军侦察机的轰鸣,祠堂里的人都绷紧了神经。那人挣扎着想坐起来,被谢临舟按住:“你现在动就是送死。”
“医院必须转移。”他盯着谢临舟,眼神里的急切压过了疼痛,“日军明天会轰炸这里,坐标……”他报出一串数字,精准得不像随口说的。
谢临舟愣住了——这是地下党刚传来的绝密情报,他也是半小时前才收到。
“你是谁?”
“沈砚秋。”那人没隐瞒,指了指自己的左耳,“军统滇西站,代号‘玉碎’。”
祠堂外的雨还在下,混着远处的枪炮声,像一曲绝望的哀乐。谢临舟看着沈砚秋掌中的碎玉,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:“若遇持‘护’字玉者,信他,亦防他。乱世之中,碎玉能护人,亦能杀人。”
后半夜,日军的轰炸提前了。
炮弹落在祠堂外的稻田里,火光映红了半边天。谢临舟指挥着护士转移伤员,沈砚秋靠在墙角,用没受伤的手组装着一把从牺牲士兵身上捡来的步枪,动作利落得不像刚下手术台的人。
“你该躺着。”谢临舟路过时低声说。
沈砚秋抬眼,左耳对着他的方向,显然没听清。谢临舟只好凑近些,提高声音重复了一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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