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临舟在颠簸的滑竿上醒来时,滇西的太阳正毒辣地烤着大地。
后背的伤口被震得生疼,他挣扎着想坐起来,却被一只手按住。沈砚秋坐在旁边的石头上,左肩的绷带渗着暗红的血,手里正用布擦拭那半块“护”字玉。
他环顾一圈,这是……谁家的祠堂?
“别动,你后背的伤裂了。”沈砚秋的声音依旧沙哑,左耳朝着他的方向,显然在努力捕捉他的动静。
谢临舟这才发现,自己的白大褂后背已被血浸透,像开了朵丑陋的花。“其他人呢?”
“在前面休息。”沈砚秋抬眼,目光扫过他苍白的脸,“游击队的人接应了,安全了。”
他没说的是,为了掩护滑竿穿过日军的封锁线,三个游击队员留了下来,现在怕是已经成了烈士。
谢临舟低下头,看着自己沾满血污的手。这双手握过手术刀,也握过枪,却第一次觉得如此沉重——每一次转移,每一次手术,都意味着有人要留下,要牺牲。
“这是战争。”沈砚秋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,将碎玉揣回怀里,“你救不了所有人,能做的,是让活着的人走得更远。”
谢临舟没说话,只是从药箱里翻出绷带,扔给沈砚秋:“你的伤也该换了。”
沈砚秋接过绷带,笨拙地想解开左肩的旧绷带,却因为动作牵扯到伤口,疼得倒吸一口冷气。谢临舟叹了口气,起身走过去,蹲在他面前,小心翼翼地拆开绷带。
伤口周围的皮肤红肿发炎,显然是感染了。谢临舟拿出碘酒,棉签刚碰到伤口,沈砚秋就猛地绷紧了身体,却一声没吭。
“疼就说一声。”谢临舟的动作放得更轻。
沈砚秋的左耳动了动,似乎没听清。谢临舟只好凑近他的右耳,重复道:“疼就告诉我。”
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,沈砚秋的身体僵了一下,耳根泛起薄红:“没事。”
谢临舟看着他强装镇定的样子,忽然想起手术台上他那双冰冷的眼睛。这个看似坚硬的男人,骨子里藏着一种近乎执拗的隐忍——对疼痛,对过去,或许还有对牺牲的战友。
换好药,谢临舟刚想起身,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。游击队的哨兵跑来报告:“谢医生,沈先生,日军的骑兵追来了!”
沈砚秋猛地站起身,抓起旁边的步枪:“你们带着伤员先走,我断后。”
“不行!”谢临舟拉住他,“你的伤不能再动,我留下。”
“你留着没用。”沈砚秋甩开他的手,眼神锐利如刀,“你是医生,比我值钱。”
他转身就走,谢临舟看着他踉跄却坚定的背影,忽然喊道:“沈砚秋!”
沈砚秋回头,右耳对着他。
“活着回来。”谢临舟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,“我还没给你拆弹片的线。”
沈砚秋的嘴角似乎勾了一下,没说话,转身消失在树林里。
马蹄声越来越近,谢临舟指挥着众人继续转移。他回头望了一眼树林的方向,枪声很快响起,夹杂着日军的叫喊声。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脸上,忽明忽暗,像他此刻悬着的心。
沈砚秋是在第二天清晨归队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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