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清晨,沈妤清把刘海剪得比往常更碎,口罩拉到鼻梁最高处,连呼吸都刻意放轻。校门口值日生登记时,她低头在“体温正常”那一栏匆匆画钩,仿佛多停留一秒,那些淤青就会从棉布底下烧起来。
早读铃响前,余嘉衍拎着豆浆晃到她桌前。少年校服外套永远不好好穿,一边垂落一边被肩膀勾住,像随时会滑下去。
“沈学霸,”他弯腰,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,“昨晚熬夜偷地雷了?脸色这么差。”
沈妤清把英语书立起来当屏障,声音闷在口罩里:“鼻炎。”
余嘉衍眯了眯眼,忽然伸手。沈妤清没来得及躲,口罩被勾住耳绳,啪一声弹回脸颊——像一记耳光,把空气都抽凝固了。
左颧骨上那团青紫在晨光下泛出瘀血边缘,余嘉衍的指尖悬在半空,豆浆纸杯被捏得变形。少年眼底的笑意瞬间冻成冰渣,声音却压得极低:“谁干的?”
沈妤清夺回口罩,塑料鼻梁条刮过伤口,疼得她嘶气:“说了鼻炎……”
“鼻炎能把眼眶打青?”余嘉衍冷笑一声,转身时椅子腿在地面划出尖锐的噪音,“不说也行,反正我有的是办法查。”
上午第三节课,广播里传来校运会检录通知。余嘉衍作为高三男子3000米头号种子选手,被班主任强行押去热身。经过沈妤清座位时,他屈指敲了敲她桌面,没回头:“答应我的水,别赖。”
沈妤清攥着那瓶提前冰好的运动饮料,指腹被冻出红印。她原本想托人转交,但想起少年凌晨发来的微信——【敢放我鸽子,明天早读抽查你背《逍遥游》】——终究在检录枪响前,站在了跑道终点处。
烈日把塑胶跑道烤得发软。最后一圈时,余嘉衍突然加速,像把积蓄的怒火全发泄在步幅里。冲线那刻,他甩开第二名整整二十米,计时器停在9分07秒——打破校纪录。
尖叫声中,沈妤清刚往前挤两步,就被应援团的女生浪潮推回阴影。她们举着粉色手幅,矿泉水瓶上贴着爱心贴纸,其中一瓶甚至绑了气球。余嘉衍弯腰喘气,汗珠顺着下颌线砸在地上,碎成八瓣。
沈妤清低头看自己手里被捂得温热的瓶子,忽然觉得可笑。她转身要走,后领却被人从背后拎住——少年滚烫的掌心贴着她的颈窝,像烙铁。
“往哪儿跑?”余嘉衍的声音混着喘息,热气拂过她耳后,“我的水呢?”
周围女生瞬间安静。沈妤清能感觉到无数视线在她淤青的口罩边缘徘徊,像蚂蚁在啃噬。她试图挣脱,却被余嘉衍更用力地拽到身前。少年接过她手里的饮料,拧开瓶盖,先往自己头上浇了半瓶——水珠顺着发梢溅到她手腕,烫得惊人。
剩下半瓶,他递到她唇边:“张嘴。”
沈妤清愣住。余嘉衍眼底还烧着未褪的怒意,动作却近乎温柔:“不是鼻炎吗?润润嗓子。”
周围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。沈妤清尝到水里有淡淡的柠檬味,混着他掌心的汗,咸涩发苦。她忽然想起凌晨妈妈哭到呕吐时,自己也是这样,一口一口喂她温水。
余嘉衍突然俯身,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:“昨晚的事,等会儿天台见。”他顿了顿,指尖虚虚掠过她口罩边缘,“不想说也行,但我有创可贴,草莓味的。”
少年转身时,被汗水浸透的校服贴在背上,显出肩胛骨的形状——像一对未完全长开的翅膀。沈妤清攥着空掉的饮料瓶,听见自己心跳声大得盖过了操场广播。
她低头看脚尖,塑胶跑道上有一小片水渍,形状像个月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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