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他无关

颁奖台搭在主席台左侧，红色横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。余嘉衍挂着001号号码布站在最高一级台阶，金牌在太阳底下亮得晃眼。年级主任拿着话筒大嗓门地念破纪录的喜讯，底下掌声像潮水。沈妤清被学生会宣传部临时抓壮丁，怀里抱着一台单反，镜头盖都没来得及扣。

“沈学霸——”余嘉衍忽然朝她抬下巴，笑得嚣张，“给我拍帅点，要当遗照级别的。”

周围一阵哄笑。沈妤清耳根发烫，把取景框对准他。少年背后是六月过分明亮的蓝天，汗水浸透的碎发贴在额前，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。她鬼使神差地按了两下连拍，第二张里余嘉衍正好抬手比了个V，虎牙露出半截。

“换个角度。”他突然跳下台，一把勾住她肩膀，另一只手夺过相机举高。镜头里两人挨得很近，沈妤清的口罩拉到下巴，淤青在美颜滤镜下淡成浅灰。快门“咔嚓”一声，她甚至没来得及闭眼。

照片立刻被设为相机壁纸。余嘉衍把单反还给她，指腹在屏幕上轻点两下：“这张归我，等会儿发我微信。”

沈妤清没吭声。回到教室的路上，她偷偷把那张合影从相机导出，重命名为“6.03”，存进一个隐藏相册。文件传输完成时，上课铃刚好打响。

政治老头今天讲了半小时唯物辩证法，沈妤清笔记刚记到“矛盾具有特殊性”，右胳膊忽然被轻轻碰了下。余嘉衍递过来一张对折的便利贴，上面画了只简笔小狐狸，尾巴尖故意涂成粉红色，旁边一行小字：【草莓味创可贴要吗？】

她没忍住弯了弯嘴角，下一秒粉笔头“啪”地砸中狐狸脑袋。政治老头推了推老花镜：“余嘉衍，你来讲讲‘主要矛盾’。”

少年慢吞吞站起来，便利贴还夹在指间：“报告老师，主要矛盾是我太帅了影响沈同学学习。”

全班爆笑。老头气得眉毛倒竖：“你们两个，放学写三千字检讨！”

午休时沈妤清趴在桌上补检讨，刚写了个标题就被抽走。余嘉衍用红笔在纸上唰唰划了两道：“‘深刻反省’改成‘深刻反省自己长得太帅’。”

“别闹。”她去抢，指尖碰到他手背。余嘉衍忽然扣住她手腕，把人往走廊拐角带。阳光从楼梯间窗户斜切进来，将两人影子拉得很长。

“听着，”他松开手，从兜里掏出草莓创可贴，撕开包装时塑料纸哗啦响，“检讨我写了两份，一份交老头，一份给你——”少年把创可贴按在她颧骨淤青上，指腹很轻地蹭了蹭，“以后谁再动你，让他先来问问我三千米破纪录的腿。”

沈妤清盯着他校服第二颗纽扣，忽然伸手拽住他衣角：“余嘉衍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照片……”她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，“我存了备份。”

少年愣了两秒，笑起来时虎牙又露出来：“巧了，我也截了图。”他晃了晃手机，锁屏正是合影里她没看镜头的瞬间，睫毛垂着，像片小小的阴影。

预备铃响起时，余嘉衍把两份检讨叠在一起塞进她手里：“你的那份我替你写好了，就四个字——”他故意停顿，在沈妤清抬头时俯身贴近她耳廓，“‘与他无关’。”

风从走廊尽头灌进来，吹动检讨书边角。沈妤清低头看纸页，上面龙飞凤舞地签着余嘉衍的名字，最后一笔勾得极长，像要划破所有欲言又止的夏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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