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：站台与告别 (4-1)

科克沃斯的八月末带着夏末特有的慵懒，运河水面上漂浮着一层薄薄的绿藻，工厂的烟囱依旧吐着灰烟，却比往常少了几分压抑。西弗勒斯坐在仓库的木箱上，指尖摩挲着黑檀木魔杖的纹路，杖身凉得像浸在溪水里的鹅卵石。

沙克尔留下的魔药笔记摊在膝头，翻开的页面画着缩身药水的配方。他试着用魔杖轻点桌上的一片雏菊根，看着根系在魔法作用下渐渐收缩，变成指甲盖大小。这是他新学会的变形术，来自《初学变形指南》里的基础咒语。

“进步很快。”艾琳的声音从仓库入口传来，她提着个布包，里面鼓鼓囊囊的。阳光透过铁皮屋顶的破洞照在她身上，银灰色的头发泛着淡淡的光泽——她今天难得梳整齐了头发，还换上了件干净的蓝布裙子。

西弗勒斯收起魔杖，看着母亲从布包里拿出件叠得整齐的黑袍。袍子的领口绣着一圈细小的蛇纹，银线在光线下闪着微光。“我连夜绣的。”艾琳的手指拂过蛇纹图案，“普林斯家的家徽，缝在袍子上，或许……或许能帮你在斯莱特林交到朋友。”

男孩的手指抚过冰凉的银线，突然想起对角巷里那些巫师提到“马尔福”时的谄媚语气。“斯莱特林的学生，会在意这个吗？”他想起沙克尔说的“纯血傲慢”，心里像塞了团潮湿的棉花。

“总会有人在意的。”母亲的声音低了下去，从布包里拿出个小小的锡盒，“这个也带上。”盒子里装着些干燥的月见草，“你外祖父说过，月见草熬的茶能让人保持清醒，应付考试很有用。”

西弗勒斯把锡盒塞进背包，指尖碰到了另一个硬纸筒——里面是丽痕书店买的《魔法药剂与药水》，封面上的坩埚冒着绿色的烟雾。他突然想起莉莉，不知道她有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，会不会也在某个角落里偷偷翻看同样的课本。

“明天我送你去国王十字车站。”艾琳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，“托比亚那边……我会想办法拖住他。”她的指尖微微颤抖，西弗勒斯知道她又在担心父亲的暴脾气。

“我自己去就行。”他把黑袍叠好放进箱子，“您说过骑士公共汽车能直接到伦敦。”

母亲摇摇头，眼里浮起一层水雾：“不行，第一次去九又四分之三站台，你可能会找不到路。而且……”她顿了顿，声音哽咽着，“我想看着你上火车。”

男孩没再反驳。他知道这或许是母亲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，就像她偷偷绣在黑袍上的蛇纹，笨拙却又郑重。

离开仓库时，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。路过伊万斯家的篱笆时，西弗勒斯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。院子里空荡荡的，晾衣绳上挂着几件洗得发白的衬衫，没有莉莉的红裙子。

“在看什么？”艾琳顺着他的目光望去，突然轻声说，“上周我看见佩妮在巷口哭，说莉莉收到了奇怪的信，要去什么学校。”

西弗勒斯的心脏猛地一跳。“您确定？”

“应该是吧。”母亲拉着他快步离开，“别多想了，明天就要走了，该好好准备准备。”

那个晚上，托比亚难得没有喝酒。他坐在餐桌旁，眼神浑浊地看着西弗勒斯，突然说：“明天跟我去工厂，我托人给你找了个学徒的活儿。”

男孩握着刀叉的手猛地收紧。“我不去。”他的声音很轻，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。

托比亚的眼睛立刻瞪了起来，拳头捏得咯咯作响。“你说什么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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