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没有看她,也没有说话,只是沉默地开始吃饭。他吃得很快,带着一种近乎狼吞虎咽的粗犷,与他沉默时那种冰冷的精致感形成奇异的反差。空气里迅速弥漫开炸鸡排的油腻味道,和他身上那股独特的、铁锈混合着松木的凛冽气息,霸道地侵占了桑榆周围的空气。
桑榆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在这片被强行划分出的“二人空间”里被无限放大。她几乎能听到他咀嚼食物的声音,看到他握着筷子、骨节分明的手背上,昨天擦伤留下的结痂痕迹。昨天他替她包扎时,指尖那微凉粗糙的触感,再次清晰地浮现。她小口地吃着寡淡的青菜,味同嚼蜡。
江逾白很快吃完了,餐盘里只剩一点残渣。他没有立刻起身,而是从裤兜里摸出一盒烟和一个廉价的塑料打火机。他抽出一根烟,叼在嘴里,刚想按下打火机,动作却突兀地顿住了。
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,侧过头,目光落在桑榆身上。他的视线像探照灯,扫过她苍白的、几乎没什么血色的脸,扫过她面前清淡得近乎透明的饭盒,最后定格在她放在桌角的、那个印着“维生素C”的白色药瓶上。眼神深不见底,看不出情绪,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审视。
桑榆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,仿佛被剥开了伪装,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,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。
江逾白沉默了几秒。然后,在桑榆屏息的注视下,他做了一个让桑榆意想不到的动作——他把叼在嘴里的烟拿了下来,连同那盒烟和打火机,一起塞回了裤兜深处。动作干脆利落,没有一丝犹豫。
做完这一切,他依旧没说话,端起餐盘站起身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高大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教室门口。
留下桑榆一个人坐在那里,手里还握着冰凉的勺子,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,耳膜嗡嗡作响。她看着空荡荡的座位,鼻尖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那股凛冽的气息,以及……那最终没有点燃的烟草味。一种极其细微的、难以言喻的暖流,混杂着更多的困惑、不安和挥之不去的**孤立感**,悄然滑过她冰凉的心尖。他是唯一一个会主动靠近她的人,即使是以这种沉默的、充满距离感、甚至有些霸道的方式。这份靠近本身,就像黑暗里唯一的光源,既让她感到一丝异样的、带着薄荷清凉感的暖意,也让她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更加无所适从,如同站在悬崖边缘。
放学铃响,桑榆收拾书包的动作依旧很慢。她刻意等到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,才背起书包。
走出教室门,她下意识地朝后门江逾白座位的方向看了一眼——空的。他早就走了,如同他出现时一样悄无声息。
心底掠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落。她摇摇头,甩开那莫名的情绪,走向那条僻静的后巷小路。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,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单薄。
巷子依旧狭窄、杂乱,堆满了废弃的课桌椅和蒙尘的建筑垃圾。桑榆走到昨天被堵的那个转角处,脚步不由自主地放慢,心脏也微微提起,警惕地环顾四周。除了风吹动废纸的沙沙声和偶尔窜过的野猫影子,空无一人。
她松了口气,正要加快脚步离开这个让她心有余悸的地方。
目光却被墙角一堆废弃课桌椅缝隙里露出的一个东西牢牢吸引住了。
那是一个破旧的笔记本。深蓝色的硬壳封面已经磨损得厉害,边角卷起、开裂,沾染着厚厚的灰尘和可疑的暗色污渍。它被随意地塞在桌椅的缝隙里,只露出一角,像被主人遗弃的垃圾,在暮色中透着一种颓败的凄凉。
桑榆的心跳莫名地快了一拍。她认得那个本子!昨天江逾白在医务室,就是用这个本子垫着写的请假条!当时他随手丢在桌上,后来走的时候……似乎忘了拿?
她犹豫了一下。理智在尖叫,警告她不要多管闲事,尤其不要碰江逾白的东西,那很可能连接着无法承受的深渊。但昨天他递给她薄荷糖时那别扭的神情,他替她重新包扎时专注的侧脸,他捂住耳朵时瞬间的脆弱,还有午休时他掐灭烟头的那个动作……这些画面在她脑海里飞快闪过,带着一种奇异的吸引力。
薄荷味遗憾提示您:看后求收藏(同人小说网http://tongren.me),接着再看更方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