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看到一个身影走了过来。很高,很瘦,但并不单薄。黑色的校服外套敞开着,露出里面洗得有些发灰的黑色T恤,领口松松垮垮,隐约可见一截线条清晰的锁骨。他左手随意地拎着一个破旧的、边角磨损严重的黑色吉他包,包带斜挎在肩上,随着他走动的步伐轻轻晃动,显得漫不经心,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张力。
王强的脸色在看清来人后,瞬间褪得比桑榆的脸还要白,嘴唇哆嗦了一下:“江、江哥……我……”
被称作“江逾白”的男生甚至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。
他像一头锁定猎物的豹子,动作快得惊人。一步上前,右手闪电般探出,精准地揪住王强的后衣领,猛地向后一拽!那动作带着一种残酷的利落感,没有丝毫拖泥带水。
“呃啊!”王强猝不及防,被拽得踉跄着向后急退两步,踩在桑榆手背上的脚自然松脱。
桑榆至能感觉到那股压迫着她骨头的力量消失时,血液重新流回指尖带来的刺痛和麻痒。
江逾白看也没看那个被他拽得狼狈不堪的王强。他径直走到桑榆面前,高大的身影几乎完全笼罩了她。他没有说话,只是沉默地蹲下身。
走廊里静得可怕,只剩下王强粗重的喘息和远处模糊的喧闹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蹲下的少年身上。他伸出右手。桑榆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只手上。骨节分明,手指修长,是一双很适合弹琴的手。只是此刻,那手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。指关节处是新鲜的擦伤和破皮,泛着血丝;手背上横亘着几道已经结痂的旧疤,颜色深褐;最显眼的是虎口处,一道新鲜的裂口正缓慢地向外渗着血珠,颜色鲜红刺目。
他没有嫌弃地上的灰尘和可能被踩过的污迹,只是沉默地、一粒一粒地捡起那些散落的白色药片。他的动作很稳,带着一种奇异的专注,仿佛在捡拾什么易碎的珍宝。
光线落在他低垂的眉眼上,桑榆能清晰地看到他浓密睫毛投下的一小片阴影,以及鼻梁高挺的弧度。他的侧脸线条很冷硬,下颌绷紧,嘴唇抿成一条直线,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凛冽气息。
一粒、两粒、三粒……他捡得很仔细,连滚到墙角的都没放过。直到所有散落的药片都被他拢在掌心,他才抬起头,目光第一次真正地、毫无遮挡地落在桑榆脸上。
他的眼睛是深邃的墨色,像不见底的寒潭,里面没有任何波澜,也看不出情绪。但那目光却像有实质的重量,沉甸甸地压在桑榆心头。
“伸手。”他说。声音比刚才那句“松脚”要低沉一些,带着少年人变声期特有的沙哑质感,却依旧没什么温度。
桑榆几乎是屏住了呼吸,依言摊开自己微颤的、还有些红肿的左手。
他掌心覆下。带着薄茧的、微凉的指尖轻轻擦过她掌心的肌肤,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。那些沾了灰的白色药片,一粒不少地,落回了她的掌心。做完这一切,他才站起身,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目光扫过她手里那个空了的药瓶。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,声音依旧平淡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:
“下次,”他顿了顿,视线似乎在她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,“用维生素瓶子装。” 说完,他不再看她,也没有理会旁边脸色煞白、大气不敢出的王强,拎起他的破旧吉他包,转身就走。黑色的身影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,像一道沉默的黑色闪电,很快消失在走廊的拐角。
留下桑榆站在原地,掌心捧着失而复得的“月亮”,指尖残留着他微凉粗糙的触感,以及袖口上,不知何时蹭到的一抹鲜红——那是他虎口渗出的血,像一枚小小的、灼热的烙印。
空气里,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、铁锈混合着松木的凛冽气息。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穿过医务室的百叶窗,在光洁的地板上切割出一道道明暗相间的光栅。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药棉特有的、有些刺鼻的气味。
薄荷味遗憾提示您:看后求收藏(同人小说网http://tongren.me),接着再看更方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