桑榆坐在靠窗的白色诊疗床上,校医正小心翼翼地拆开她上午临时包扎的纱布。被篮球鞋狠狠碾过的左手手背,指关节处红肿得厉害,皮肤下透着青紫的淤血,几处破皮的地方已经结了薄薄的血痂,稍稍 一动就牵扯着疼。
“怎么弄成这样?”校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,语气温和,但眼神里带着职业性的审视,“看着像是被重物压的?”桑榆垂下眼睫,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背,声音轻得像蚊蚋:“不小心……被门夹了一下。”
校医看了她一眼,没再追问,只是叹了口气,用沾了碘伏的棉签轻轻擦拭伤口。冰凉的液体触碰到破皮的嫩肉,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,桑榆忍不住瑟缩了一下,倒抽一口冷气。
“忍着点,消消毒好得快。”校医动作麻利,“还好骨头没事,就是软组织挫伤厉害,这几天这只手别用力了。”她涂好药,又换上一块新的纱布,仔细包扎好。
桑榆低声道谢,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门口。
就在这时,门轴发出一声轻微的“吱呀”。
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,挡住了外面走廊的光线。江逾白斜倚着门框,微微喘着气。他嘴角多了一块新鲜的淤青,颧骨处也有一道细小的划痕,边缘微微渗着血珠。上午那件敞开的校服外套不见了,只穿着里面的黑色T恤,袖子被他随意地卷到了手肘以上,露出一段结实的小臂。而小臂上,赫然多了一大片新鲜的擦伤,血迹混着灰尘,看起来有些狰狞。
他手里依旧捏着那张皱巴巴的请假单,另一只手则拎着那个破旧的吉他包,只是包似乎比上午更瘪了,拉链坏掉的地方,隐约能看到里面断裂的琴颈木茬。
“又打架了?”校医抬头看了一眼,语气是习以为常的无奈,带着点责备,也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关切。
江逾白没应声,只是走了进来,把请假单随手拍在桌上。他的目光像是不经意地扫过桑榆包扎好的手,又迅速移开,落在窗台上那瓶孤零零的药瓶上。他径直走到桑榆旁边的空椅子坐下,将吉他包随意地靠放在墙角。一股淡淡的、混合着铁锈、尘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松木香气,随着他的靠近弥漫开来。
“怎么弄的?”校医一边拿起碘伏瓶,一边示意他伸出手臂。
“摔的。”江逾白的声音没什么起伏,简短得吝啬。他伸出受伤的小臂,任由校医处理。桑榆注意到他说话时,舌尖似乎无意识地顶了顶口腔内侧的软肉--- 一个极其细微的小动作。
校医显然不信,但也懒得拆穿他,摇摇头,转身去药柜拿棉签和纱布。
医务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。消毒水的气味似乎更浓了。窗外的悬铃木叶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。
桑榆的视线忍不住落在墙角那个吉他包上。断裂的琴颈从破损的拉链口露出来,木质的断口参差不齐,像野兽的獠牙,带着一种被暴力摧毁的惨烈感。这绝不是不小心摔的。她想起关于他的传言——那个酗酒的父亲,那个砸碎他吉他的夜晚……
她的目光又落回他受伤的小臂上。除了那片新鲜的擦伤,在那古铜色的皮肤上,还清晰地分布着几道平行的、颜色较深的旧疤痕,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反复划伤留下的印记,排列得近乎一种冷酷的规律。
校医拿着东西回来了。江逾白沉默地任由校医用棉签蘸着碘伏清理他手臂上的伤口和污迹。深褐色的液体涂抹在翻卷的皮肉上,他只是微微蹙了一下眉头,连呼吸的频率都没变。仿佛那具身体不是他自己的。
桑榆看着,觉得自己的伤口似乎也跟着隐隐作痛起来。她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包扎好的手指。
就在这时,江逾白突然侧过头,目光直直地看向她。那双墨色的眼睛在医务室略显昏暗的光线下,显得更深邃了。
“你的手。”他的声音突兀地响起,打破了沉寂。桑榆一愣,下意识地把受伤的左手往身后藏了藏。
“伸出来。”他的语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,带着一种天生的命令感。桑榆迟疑了一下,还是慢慢地把包扎好的左手伸到了两人之间的空档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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