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冰崖的风,终年带着碎玉般的凉意,刮在人脸上,像无数细小的冰针在刺——不,不该用“像”,那风的触感,分明就是碎玉碾成的齑粉,裹着凛冽的罡气,直往人骨缝里钻。
梵樾立在崖边,墨色的衣袂被风卷得猎猎作响,宛如一面染透了夜色的旗。他仰头望着崖壁上那处幽黑的洞口,洞口上方刻着三个古朴的篆字:寒髓洞。
这是他师傅桃书的闭关之地。
十二年了。
梵樾垂下眼睫,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,遮住了眸底翻涌的暗潮。他指尖微微蜷缩,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,那熟悉的、蚀骨的恨意又顺着血管爬了上来,带着铁锈般的腥气,在舌尖蔓延开苦涩的滋味。
白泽族……一夜之间,血流成河。他那时还小,只记得漫天的血光,族人痛苦的嘶吼,还有那股混杂着血腥与妖力的、令人作呕的气味。他是白泽,天生能辨万物、通鬼神,却唯独辨不清人心,通不了那灭族的劫难。若不是桃书路过,如今的他是何模样,他自己也说不清。
“进去吧。”心底有个声音在催促,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。
他深吸一口气,那冰凉的空气灌入肺腑,却压不下心口的燥热。一步踏出,身形已如鬼魅般飘入寒髓洞口。
洞内与外界的苦寒截然不同,反而弥漫着一股温润的灵气。洞壁是天然的暖玉材质,散发着淡淡的莹光,将整个石室照得透亮。石室中央,一张白玉蒲团上,端坐着一个人。
那人身着一袭粉衣,衣料似是用上好的云锦织就,上面用银线绣着细密的桃花纹样,随着他呼吸间细微的起伏,衣袂流转,恰似流霞裁就,美得惊心动魄,却又丝毫不显女气,反透出一种说不出的出尘与雅致。
正是桃书。
他双目轻阖,面容俊逸绝伦,眉形是极柔和的弯月状,鼻梁高挺,唇色偏淡,此刻唇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,仿佛在做什么惬意的好梦。他周身萦绕着一圈淡淡的金光,那是高阶妖法运转时的征兆,光纹如灵蛇般在他身侧游走,发出细微的“滋滋”声。
梵樾的脚步顿在离蒲团三尺远的地方,目光落在桃书脸上,久久没有移开。
这张脸,他看了十二年。从最初的警惕、疏离,到后来的依赖、敬慕,再到如今……掺杂着太多复杂的情绪,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。
师傅总是这样,情绪稳定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,无论遇到什么事,都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。他救了自己,传了自己《万妖录》这般顶级的妖法,对自己也算关怀备至,可梵樾总觉得,师傅心里好像藏着很多事,而自己,从未真正走进过他的世界。
“师傅说,《万妖录》博大精深,需循序渐进,不可急于求成。”梵樾在心里默默复述着桃书闭关前的叮嘱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,“还说,时机未到,报仇之事,需从长计议。”
从长计议?
梵樾的拳头攥得更紧了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十年了!整整十年!他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幼童,长成了如今的模样,可那份血仇大恨,却像跗骨之蛆,日夜啃噬着他的心。他能感觉到,自己体内的妖力在《万妖录》的滋养下日益增长,可他等不起了!那些灭了他全族的凶手,说不定此刻正在某个角落逍遥快活,甚至变得更强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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