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简23

桃书知道，现在不是急于求成的时候。他需要耐心，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契机。他上前一步，与江照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些许，能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汗水味和阳光的气息，那是一种与他身上的桃花香截然不同的、充满了生命力的味道。

“一万三？”桃书忽然开口，重复了一遍罗韧对他的称呼，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，“好久不见。”

江照猛地抬起头，撞进桃书那双深邃的眼眸里。那双眼眸依旧平静无波，却又仿佛藏着万千星辰，让他一时有些失神。

五年前的画面如同潮水般涌来，那个夜晚的体温、气息，以及第二天清晨空无一人的床铺……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交织，让他胸口有些发闷。

他别开脸，冷哼一声：“谁让你这么叫我了。”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。

桃书看着他泛红的耳尖，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。他知道，第一步，算是迈出去了。接下来，只需要耐心等待时机，同时，也要面对眼前这个，让他时隔五年，依旧无法完全放下的人。

青砖灰瓦的祠堂隐在村落深处，檐角爬满墨绿苔藓，在午后偏西的阳光里投下碎瓷般的阴影。

江照率先踏上三级石阶，帆布球鞋底蹭过磨损的石棱，发出细微的“沙沙”声。他刻意没看身后的桃书，下颌线条绷得略紧，狼尾卷发梢在颈后晃出一道倔强的弧度。

罗韧夹在两人中间，一手插兜，目光在桃书腕间那串深褐桃核手串上溜了个来回，又迅速移向祠堂紧闭的木门——门板上贴着半张褪色的符纸，边角被风雨啃噬得如同破败的蝶翼。

“喏，就这儿。”江照扬了扬下巴，声音刻意放得随意，却在指尖触到铜环门扣时，指节微微泛白。他没说的是，这扇门后的气味，曾是他童年记忆里最安稳的锚点——檀香、尘土，还有老祠堂管理员身上永远带着的甘草味。

但此刻，那气味被一股更尖锐的气息切割了：若有似无的铁锈味，像被雨水浸泡过的硬币，贴在鼻腔黏膜上，凉津津的。

桃书跟在他身后半步，玄色衬衫袖口随着抬臂动作滑落寸许，露出些许腕骨。他指尖尚未触到门板，便已捕捉到那股混杂在檀香里的腥气——不是活物的血，更像干涸多日、被风反复晾晒过的血痂，带着一种近乎土腥的陈腐。

这气味与江照身上阳光混着汗水的鲜活气息截然不同，后者像刚切开的青柠，酸涩里透着蓬勃的生机，而前者，恰似深埋地下的朽木，只余下腐朽前最后的挣扎。

“吱呀——”门轴转动的声响如同老旧骨节的呻吟，惊起梁上两只麻雀，扑棱棱的振翅声在空旷的祠堂内回荡。光线涌入的刹那，三人同时顿住了脚步。

祠堂中央的神龛蒙着灰布，供桌上的香炉里插着三支快燃尽的香，青烟蜷曲着升向蛛网密布的横梁。但真正攫住视线的，是神龛对面那面斑驳的白墙——墙面上用暗红颜料，抑或别的什么液体。

写着三个歪扭的大字，笔画边缘毛糙，像孩童用树枝在泥地上胡乱划拉，却又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用力，将石灰墙皮都剐出了深痕。

“……什么玩意儿？”罗韧下意识地眯起眼，往前凑了半步。那三个字不成体统，“死”字少了最后一捺，“了”字拐了个诡异的弯，组合在一起，像三道凝固的血痕，在昏暗光线下泛着暗沉的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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