证明存在 第三章 (3-1)

下午两点半，金郁一中大礼堂。新学期的第一次全校师生大会。

巨大的礼堂里坐满了人，人头攒动，嗡嗡的交谈声汇聚成一片低沉的声浪。高一新生坐在前排，好奇地东张西望。高二高三的学生则显得随意很多，有的低头看书，有的窃窃私语。

白乞辰坐在高一（3）班的区域，身边是同样新奇的李想和沉默的眼镜同桌。

他努力挺直背脊，目光落在空荡荡的主席台上。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斜射进来，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影。

空气有些闷热，混合着新刷油漆和无数人身上的汗味。

主席台后方悬挂着巨大的横幅：“新学期新起点 新征程新梦想”。几个校领导正襟危坐在主席台后排。

教导主任，一个身材微胖、头发稀疏、表情严肃的中年男人，拿着话筒走到台前。他清了清嗓子，那声音透过音响被放大，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尖锐，瞬间压下了礼堂里的嘈杂。

“安静！都安静！”教导主任目光严厉地扫视全场，“首先，我要强调一下新学期的纪律！某些同学，不要以为新学期开始了就可以为所欲为！无视校规校纪，破坏公物，影响极其恶劣！”

他的声音陡然拔高，带着明显的怒气：“就在今天早上！我们崭新的、代表着金郁一中精神风貌的校训碑！刚刚立起来不到一周的校训碑！被某些目无法纪、道德败坏的学生，用极其低俗、丑陋的涂鸦给破坏了！”

礼堂里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。新生们面面相觑，不明所以。高二高三的区域则响起一阵压抑的骚动和低低的议论声，不少人脸上露出了然或幸灾乐祸的表情。

“这是对我们全体师生的侮辱！是对金郁一中百年校誉的玷污！”教导主任越说越激动，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话筒上，“经过调查，高二（5）班的陆安！就是此次恶性事件的唯一责任人！”

“陆安”这个名字被清晰地念出来，像一块石头投入死水，瞬间激起了更大的涟漪。白乞辰的心猛地一跳，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。真的是他！早上那个帮他托住被子、捡起红心的男生！高二（5）班…涂鸦校训碑…

“陆安！你给我上来！”教导主任厉声喝道，目光如炬地射向高二区域。

礼堂里所有的目光都聚焦过去。只见高二（5）班的区域，一个身影慢悠悠地站了起来。正是陆安！

他依旧穿着那件白色T恤，双手插在裤兜里，脸上没有任何被当众点名的窘迫或恐惧，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懒洋洋的、满不在乎的神情。缠着白色运动绷带的右手腕随意地垂在身侧，那点沾有模糊碳黑色痕迹似乎比早上更重了些。

他迈着长腿，不紧不慢地穿过人群，走向主席台。他的脚步很稳，甚至带着点奇特的韵律感。

整个礼堂鸦雀无声，只有他踩在光滑地板上的轻微声响。无数道目光追随着他，好奇、审视、鄙夷、崇拜、漠然……复杂的情绪在空气中无声地流淌。

陆安走上主席台，从教导主任手里接过了话筒。教导主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，低声呵斥了一句什么。陆安只是耸耸肩，连眼皮都没抬一下。

他站到话筒前，调整了一下高度，动作随意得像在调试自己的吉他。然后，他抬起头，目光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。那双眼睛在礼堂的灯光下，像蒙了一层薄冰的湖，深邃而疏离。

白乞辰坐在前排，能清晰地看到陆安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。他看到陆安的目光似乎在高一区域停留了一瞬，然后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勾了一下，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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