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郁一中的高一新生军训,毫无预兆地在开学第二周拉开了序幕。
九月初的金郁,秋老虎正肆虐,阳光像融化的白金,无情地泼洒在毫无遮拦的学校操场上。
塑胶跑道蒸腾起一股刺鼻的橡胶味,混合着飞扬的尘土和少年人身上蒸腾的汗气,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闷热。
高一新生们穿着统一发放的、质地粗硬、颜色深沉的迷彩服,像一片刚被移植过来的、蔫头耷脑的小树苗,在教官嘹亮而严厉的口令声中,机械地重复着立正、稍息、向左转、向右转。
白乞辰穿着迷彩服,站在高一(3)班的方阵里,感觉像被裹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蒸笼。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衣服,黏腻地贴在皮肤上。
迷彩服粗糙的布料摩擦着他敏感的脖颈和手臂内侧,带来阵阵刺痒。他努力挺直背脊,试图跟上教官短促有力的口令。
教官是个皮肤黝黑、嗓门洪亮的年轻士官,眼神锐利如鹰。他的口令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在燥热的空气中炸响。
白乞辰感觉脚下的塑胶地面正源源不断地汲取着他本就稀薄的力量。
阳光直射在他亚麻棕色的软发上,烫得头皮发麻。
更让他难受的是心口,那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。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费力。仿佛有无数极细小的细针插在肺叶上。
眼前阵阵发黑,视野的边缘像老旧的电视机信号不良般,闪烁着雪花点。
他用力眨了眨眼,试图驱散那片黑翳,却只觉得天旋地转。教官严厉的训斥声、周围同学压抑的喘息声、还有远处高二教学楼隐约传来的喧闹声,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,模糊不清地涌来。
他知道这是老毛病了。早产带来的心肺功能弱,加上昨晚几乎一夜未眠的紧张和初到陌生环境的不适,在这暴烈的日光下,在枯燥重复的机械动作中,终于全面爆发了。
他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,尖锐的疼痛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。不能倒,不能第一天就丢脸……他拼命地想挺直腰背,努力跟上节奏。
就在这时,教官的口令再次响起:“全体都有——!原地踏步——走!一二一!一二一!”
队列开始移动。白乞辰迈开腿,却感觉脚下的塑胶跑道变得像棉花一样软,深一脚浅一脚。他拼命想集中精神,目光死死盯着前面同学的后脑勺。
然而,那深绿色的迷彩背影在他模糊的视野里开始扭曲、旋转,像一片翻滚的、令人眩晕的深绿色漩涡。
耳边的脚步声、口号声、教官的口令声,都变成了一种遥远而混乱的轰鸣,越来越响,最终汇集成一股巨大的、吞噬一切的黑色潮水。
“坚持…再坚持一会儿…” 他在心里默念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试图用疼痛来保持清醒。他想起了奶奶蹬三轮车离去的背影,想起了047矿灯昏暗的黄光。
不能倒!不能在第一天就倒下!
整齐的踏步声再次敲击着地面,也敲击着白乞辰脆弱的神经。
每一次抬腿,都像拖着千斤巨石;每一次落脚,都感觉地面在摇晃。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越来越稀薄,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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