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离 (2-2)

开春后，学校组织去郊外踏青。山路两旁开着黄色的野花，同行的女生说这叫“野菊”，沈砚却盯着花丛发愣——阮清瑶的画里，河面上飘着的玉兰花瓣，也是这样的形状。

他蹲下来，用树枝在地上画那棵玉兰树。枝桠画得太乱，像团纠缠的线，树下的那个背影，怎么也画不出来。

“你画得真好！”女生凑过来看，“是你以前学校的树吗？”

“嗯。”他含糊地应着，用脚把画抹掉了。

回到宿舍，他翻出藏在枕头下的画纸。是临走前在画室画的，只画了一半：南方的山谷，隐约能看出虞美人的轮廓，红得很淡，像褪了色的火。他原本想画完寄给她，写上“五月还去吗”，现在看来，像个笑话。

四月的一个周末，他去医院给爸爸送汤。走廊里的公告栏贴着公益画展的海报，其中一幅是莫奈的《睡莲》，光影浮动，和他记忆里美术馆的那幅一模一样。

他站在海报前，突然想起阮清瑶回头时撞进他眼里的光，想起她说“我很喜欢”时，指尖捏着画纸微微发颤的样子。

那天没说完的话，他其实听懂了。

他原本想说：“清瑶，我画里的背影，一直都在望着我。”

可现在，这句话被锁在喉咙里，和那半幅虞美人画一起，发了霉。

五月初，他在美术课上看到一本旧画册，里面夹着张地图，南方的山谷被人用红笔圈了出来。墨迹很新，像刚画上去的。他把那页撕下来，折成小方块，塞进了笔袋最底层。

同桌见他对着方块发呆，笑着问：“想去看虞美人啊？听说开花的时候，红得能把人眼睛烧疼。”

沈砚没说话，只是把笔袋攥得更紧了。

他知道，这个五月，有人在北方数着花期，而他在南方的雨里，连一句“对不起”，都送不出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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